第4章 刘大和关二哼哈配合，中间人鲢鳙手段高超
半瓢水泼下去，昏迷的袁强醒了。睁开眼，天还亮着，没黑，火红的夕阳，红彤彤的天，耳边听到的鸟鸣，鼻子闻到的是青草香，这种和大自然接触的方式，如果不是自己被活埋半截的话，那该多好！
他转头看，天空在旋转，一直转着，没有看到人，这时他心里狂喜：那两个瘟神走了？
就在这时，两张瘟神的脸出现了。
两个瘟神静静地看着他，两人还喝上了啤酒。
刘大倒了一杯啤酒，问：“听雇主说，你是个网红咧，会钓鱼也能成网红，啧啧，怪不得人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呢，你是钓鱼行当的状元，厉害！来，喝一杯。你别担心，啤酒没毒，你看，我们俩也喝着呢。就是这酒是别人剩下的，没拿走，不那么凉了，凑合着喝吧。”
此时被晒了一下午的袁强身体都已经脱水了，一杯凉啤酒，无异于天上神仙水。刘大帮扶着，他张嘴喝了一口，哇，从心底产生的那种甘爽，他一下子找到了活着的幸福感——物质带来的多巴胺分泌，愉悦感爆棚，他喝了第一口就想喝第二口，关二开口了：“第一口是免费的，人道主义；第二口，就得付费了。”
“我愿意掏钱！”
关二和刘大对看了一眼，说：“这叫对了嘛。听说你一年能挣好几千万，挣这么多，给女人个一两百万，不多嘛。”
刘大说：“九牛之一毛。咱都是男人，男人对女人得大方点儿，毕竟人家也跟了你一场，对不？”
听到这里，袁强明白了：“我知道了！是……是我的女朋友……她们雇你们问我讨要钱的……哎呀，这事好说嘛，直接开口问我要，我肯定给啊，我一向很大方的。”
刘大摇头：“雇主说了，她开口问你要钱，你对她说了一个字：滚！”
袁强愣了，嗫嚅道：“是么？——可能有吧，那……那她多要几次嘛……两位大哥，咱不扯这个了，既然是钱的事儿，那就不是啥大事，先把我刨出来，我这样说话，难受……”
关二犹豫：“这……不太好吧……你还没答应……”
“我肯定给！先刨出来，咱再讨论多少钱的问题。”
刘大和关二拿起铁楸，吭哧吭哧的刨土。两人累得满头大汗，边干活边聊天，关二感慨地说：“男人四大累，和泥，甩布，挖窖，收麦，咱俩又挖坑，算一大累了，这刨土不比挖坑轻松呢。”
刘大说：“要不怎么会提倡机械化呢，干啥都得机械化，以前收麦子，人收割，一个壮劳力，累死也割不了几亩地麦，现在大型收割机，一天收割几百亩，后面跟着大卡车，收割机直接脱粒，前面收割，后面装袋，麦秸还能打包卖给造纸厂，农民就在地头等着就行。”
“是啊是啊！以前做农民真苦！现在农民享福喽，可大家在村里却呆不住了，年轻人都跑到城市来喽，农村里就剩下老头老太太了，我以后要是能回去，整块菜地，弄个小院子，那日子可就舒服惨喽……”
“呵呵！咱以后再挖坑，也上机械化，整个挖掘机，挖坑快，埋得也快，挖掘机一斗土，能比咱哥俩挖半天还多。”
“要得！要得！”
这俩人一通聊天，把袁强都聊懵了：这边干的是杀人越货的事儿，却像干农活似的唠家常，这就不说了，还能唠上‘机械化’，挖掘机挖坑，自己听着咋这么不是滋味呢……
不管怎样，这老哥俩一通忙活，袁强算刨出来了。
刘大和关二将啤酒和肉端到他跟前，“都是别人剩下的，别嫌弃……”
袁强一顿狼吞虎咽，“真好吃！”
这是他发自肺腑的称赞。
吃饱之后，袁强问：“我刚才吃的时候想了想，最近我跟三个女孩都有些矛盾，那倒是是琪琪，还是淼淼，还是乐乐呢？”
刘大说：“按说呢，我们不能透露雇主信息，但是这涉及到钱的事儿，也得说明白才好，要不然，你把钱给错了人，我们俩也办错了差事。”
关二在一旁点头：“是的呢。那等于咱俩给别人办了事，这活就没干成，还得找机会再埋他一次……”
“可别！”袁强慌神。
“我们雇主，个子很高；她要的不多，只要求你许诺的兑现就行。而且雇主也跟我们交待了，只要钱，不要命。要不然，她也不会找我们老哥俩，就是怕有些年轻人不懂规矩，手黑。我们俩接这个单，一是年纪大了，要挣点儿养老钱，二是觉得小姑娘也不容易，她的诉求也是合理的，三呢，是觉得你这个人也太不讲究了，男人嘛，裤裆里长了卵子的，得干点儿男人事，对小姑娘扣扣索索的，那就不是男人。”刘大一番诉说，袁强听得点头如啄米，十分肯定地说：“叔，你们放心，我回去，不，在路上我就把钱给琪琪，我现在知道是琪琪了，我确实答应过她，结果许诺没兑现，我马上兑现。你们俩对我的教育是深刻的，触及灵魂的，我以后做事肯定按规矩走，不能太张狂了，我太狂了，没想到一个小姑娘就能要我命……”
“欧了！”关二用《马大帅》中的范德彪口音说，“小袁啊，及时悬崖勒马，那老天爷就保你回头是岸；执迷不悟，那结果肯定就是苦海无边。何去何从，你已经有了答案，欧了，收工了。”
“那既然谈妥了，收工了。”刘大说着，大手一挥：“回家。”
袁强战战兢兢地跟在刘大后面，关二则走在他后面，手里还提着那把铲子，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小袁你别害怕，叔见不得糟践东西，这铲子挺好用，我拿回去给花木松松土啥的……”
袁强不敢说啥，他战战兢兢地上了船，刘大发动发动机，船载着他们离开湖心小岛，行驶中，袁强看着湖水，再看看对岸，心有余悸。
到了岸上，刘大扔给袁强一个东西，然后朝袁强挥手，指指方向，便和关二转身去了另一个方向，消失在了小树林中。
袁强目送他们消失后，才敢看手里的东西：车钥匙。他顺着指着的方向，一个人往前走，很快看到了自己的车。他欣喜若狂地跑过去，上了车，关上门，然后趴在方向盘上大哭起来。哭着哭着，看到了自己的手机，他马上开机，自然是一通未接电话，微信上也有上百条信息，他都不看，马上打开手机银行，给琪琪转过去钱，然后在微信上留言：琪琪，钱转过去了，咱们俩两清了，从此相忘于江湖吧。
………………
………………
鲢鳙和曹彦波相互让着进来了，曹彦波热情，鲢鳙则哈着腰，一个劲儿地说着“曹董请，您太热情了，我何德何能，请，请，请……”
袁强抬眼看了鲢鳙一眼，身子稍稍抬了抬：“鲢哥啊……”
鲢鳙一见袁强就热情地抱怨：“钓鱼哥，你这一天天的太忙了，给你打电话发信息，连回电话的时间都没有。我可跟你说，今天王主任点名让你参加，你这电话不回一个信息也没有，不给领导面子啊。我在王主任面前可尽量给你说好话的，没有趁机给你穿小鞋，曹董作证啊。”
曹彦波在一旁笑，袁强没好气地说：“我知道——你们说话时我就在一边，听得真真的。”
“你别开玩笑了，哈哈。”鲢鳙笑，“难不成我们在那小岛上开party，你在半尺高的芦苇荡地里躲着偷听谁说你坏话啊。”
“我……”袁强又收了口，想想自己今天的事情不能说出去，就也笑了，说：“咳，开个玩笑呗。鲢哥，这么晚了，来曹董这里卖茶叶么？”
“卖什么茶叶，我跟鲢鳙是兄弟，兄弟之间常来常外，叙叙旧，唠唠家常。”曹彦波拉拢着自己和鲢鳙的关系，“袁强，以后也常来，喝喝茶，这人成熟的标志，就是学会喝茶，爱上喝茶。这茶叶都是鲢鳙兄弟的，都是好茶，我们公司的茶叶，都从他那里拿，我的亲戚朋友，我也都向他们推荐，你的亲戚朋友，也可以推荐推荐，有机会的话，在你的视频中，给鲢鳙兄弟的茶叶做个广告，那就更好了，哈哈。”
“这事以后再说吧。”袁强懒懒地说。
“再说再说。”鲢鳙说，“其实，我这么晚过来，是想跟曹董曹哥说一下那个合作的事儿。前段时间，曹董想跟袁兄弟合作，曹董这里有工厂有产品，袁兄弟有网络流量，强强联合嘛。但这其中因为一些小问题没有合作成，我就受命找了袁兄弟说和，结果嘛，呵呵，不好意思，也没成，不管怎样，我得给曹董回个话啊……”
“呵呵，我跟曹董的合作，成了。”袁强笑了，说，“我想通了，跟曹董合作，所以，今天晚上过来签合同来了。”
“是么？”鲢鳙一脸惊喜，“那太好了了！祝贺祝贺，这是大好事啊。我赶紧向王主任汇报这个喜讯。”
说完，鲢鳙跳起来，拿着手机兴高采烈地跑到另外一个房间汇报去了，不多时，就听到他谄媚的笑声：“领导，给您汇报个好消息，袁强答应合作了，哈哈哈……”
袁强撇嘴：“马屁精！”
曹彦波呵呵笑。
袁强说：“曹哥，我跟你合作，是我自己想通的，跟他做说客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所以签完合同之后，你别给他佣金啥的，浪费钱！！咱是兄弟，想着给你省钱呢。”
曹彦波说：“喝茶！喝茶！”
鲢鳙从房间里跑出来，高兴地说道：“王主任也要过来，说你们的签合同是件大好事大喜事，他要亲自见证……”
曹彦波一听，马上打电话给办公室主任，让他张罗。
公司的办公楼上就有豪华包间，厨师现场制作，又在最近的酒店叫了一些饭菜过来，王主任来了，乐呵呵的，一来就跟袁强说，你小子的饵料不行，鲢鳙，把你拍的视频给袁强看看，让他看看我今天钓鱼的成绩……
鲢鳙打开了大屏幕电视，笑着说：“我早准备好了，我把视频投到电视上，大家看……”
整个party非常热闹，王主任的渔获很多，王主任一脸遗憾地袁强说：“可惜了，今天你没来。以后啊，这种活动可得多参加啊，哈哈。”
曹彦波笑着说：“那必须的——领导，向您汇报，袁强和我们金丰集团已经达成了合作，以后我们强强联手，争取三年内在创业板上市，成为钓鱼概念第一股。”
“来，为天海的钓鱼第一股，干杯！”王主任热情高涨地提议。
大家举杯，每人都是二两的杯子，兴致高昂的王主任已经喝干了第三杯了。鲢鳙端详着茅台酒瓶，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天哪，曹董，这是03年出厂的茅台飞天53啊，曹董你今天这是大出血，一下子拿出了一箱，这酒将近二十年了啊——这一瓶市场上买去得五六千块了。”
“五六千可买不到，你要有，有多少我买多少。”袁强说道，“我估计得八千以上。”
“不管多少钱，酒是人喝的，大家喝高兴就行。”
“啧啧！二十年的茅台酒！啧啧！”鲢鳙的样子，很让袁强不屑。
大家觥筹交错，气氛的最高潮，自然是合同签署。
最后，王主任看看表，说时间不早了，大家散了。鲢鳙跑到袁强的跟前，将他面前的半瓶茅台拿了，笑着说：“这还有半瓶，曹董，我拿走了啊，明天我去钓鱼，就带着这半瓶酒，让钓友们看看，喝着二十年茅台，钓着鲢鳙，是啥感觉，哈哈。”
“拿走！拿走！”曹彦波乐呵呵地说，“这还有一瓶完整的，也拿走。”
“这可不行。”鲢鳙拒绝，貌似还挺有底线，袁强“嗤”了一下，内心吐槽：自己怎么跟这种阶级的人在一起混。
大家一起到楼下，因为大家都喝了酒，自然不能开车了。王主任好说，有专职司机，一直在楼下等着；曹彦波也好说，办公室主任没喝酒，可以送他；鲢鳙说：“我叫了代驾。袁强，要不要也给你叫一个？”
袁强摆手拒绝，打起了电话：“我小舅子就在附近住，我让他过来。”
“都这么晚了，何必麻烦人家呢，叫个代驾多方便。”鲢鳙说道。
“天海人都认识我，叫代驾，万一代驾偷拍我视频，岂不是赚我流量。我小舅子给我拍视频做剪辑，每个月给他三万块钱，天海干剪辑的谁拿的能有他多？我叫他来，他就得必须来！”
曹彦波要等到大家都走了自己才走，送走了王主任后，鲢鳙的代驾也来了，是个老头，带着长帽子，把小电动车往车后备箱一放，接了钥匙上车，鲢鳙上车，跟大家摆手，车开走了。
“袁强，你小舅子呢？”曹彦波问。
没人回答。
曹彦波转头看，袁强发呆。
“袁强！”
袁强惊醒过来，刚才他出神了。
“怎么了？”
“鲢鳙的代驾……有些熟悉……”袁强心惊肉跳地说。
“那他以前肯定给你做过代驾……”
“可能是吧……”袁强勉强笑笑，但其实他内心非常确定，那代驾老头，其实就是绑架自己的那个秃脑门老头，那走路的背影，他印象可太深刻了。
小舅子来了，把袁强接走了。
曹彦波叹口气，上了车。路上，他问办公室主任，对鲢鳙的印象如何。
办公室主任说：“就一茶楼老板啊，跟老百姓比，那肯定有钱；但今天喝酒的人中，属他没地位。”
曹彦波笑。从袁强的表现来看，他今天身上发生的事情，是一点儿也没怀疑到鲢鳙身上啊——如果有的话，就不会对他那个态度了。这个鲢鳙厉害啊，其实真正的高手，并不是帮雇主解决问题，而是既解决问题，还不能牵连雇主。如果事情办成了，各项证据都指向了雇主，警察上门了，那还做个屁咧。
曹彦波自言自语道：“天海的水，有点儿深哦。”
………………
………………
车上，鲢鳙的表情很严肃，像一个大哥。
给他开车的刘大沉默不语。
半晌，鲢鳙说：“这件事办的不错。”
刘大呵呵笑了两下。
鲢鳙说：“这件事，你和关二，每人三万块钱，都准备好了。”
刘大说：“其实我们俩就刨了个坑，在那里配合着说点儿话，吓唬吓唬那个陈世美……”
“这钱你们该拿！拿吧！我只是中间人，我介绍，你们干活，我有介绍人的钱，你们有干活的钱，规矩就是规矩。”
“嗯。求你个事儿。”
“张三的事儿？”
“嗯——你知道了？”
“哼！你和关二肯接这个单，不就是为了张三那个事儿吗？”鲢鳙靠在后背上，叹气说，“张三，够倒霉的！去杀个体弱多病连走路都走不稳的女人，那不跟杀只鸡一样么？居然遇到了煤气爆炸，这运气也没谁了！”
“运气是一回事！但人出事了，他是为雇主干活才出的事儿，要不然他平白无故的干嘛去人家家呢？他不去人家家，又怎么会遇到煤气爆炸呢？遇不到煤气爆炸，又怎么躺在医院呢？”平时话不多的刘大，情绪有些激动，说话说了一串。
鲢鳙看着刘大，好奇地问：“那你们的意思，是要找雇主赔偿喽？”
“嗯呐！”
“噫兮！”鲢鳙牙疼似的抽了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