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水库钓鱼哥站在了死亡边缘
水库钓鱼哥眼珠都要蹦出来了，张着嘴呼呼地吸气，想叫，却叫不出来，看着明晃晃的铲子，更是惧怕，胸腔嗡嗡的，只能发出细微的声音——这跟影视剧中表现的可不一样，影视中被埋得只剩头的人还能大喊大叫，实际上是发不出高声的，最多就发出低微的呜呜声，而且此时胸腔极为憋闷，难受至极，时间稍长，根本不用埋头，就会憋闷而死……
刘大拦住了关二的胳膊，铲子的边缘就在水库钓鱼哥的脖颈旁，并且铲子的边缘不断地试探水库哥脖颈上的皮肤，效果就跟朝一个嘴硬的犯人开枪，连开三枪都是哑弹，到第四枪时，嘴硬的犯人就跪下求饶了。开第一枪时他也许不怕死，甚至视死如归，但第二枪第三枪让他一次次地在死亡边缘试探，其恐怖效果能摧毁最坚硬的心理防线。此时，水库钓鱼哥恨不得答应这两位大爷的一切条件，然而他谈判的力气都没有了，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关二紧张了：“死了么？那……”
刘大还是有经验，他看了看水库钓鱼哥的脖子，筋在动，说：“不会！我们接的不是杀人的单。”
“接的是吓人的单，如果他死了，那咱们俩的罪孽可就大了……”关二担心，刘大拍拍他，两人坐了下来。
烈日之下，他们俩守着。
“二弟，你真该去医院看看了。”
“嗯？”
“手又抖了。你抖那几下，把这水库哥这个瓜娃子吓惨喽。”刘大平时尽量说普通话，但现在却夹杂了家乡话，他非常担心关二的身体状况了。
关二却答非所问：“正好，把他吓昏过去了，咱哥俩也能唠唠。刘哥，你说张三兄弟去人家家里，遇到了爆炸，警察不会找他吧？”
“这个……说不准……后来咱们俩不是打听过了么，那火扑得很快，那家人也没有报警……”
“为啥不报警呢？张兄弟明显不是不是他们家人啊，一个陌生人在他们家被炸伤，那家人就不觉得奇怪？”
“我听说是，那家根本没人。”
“没人？那张兄弟去那里杀空气啊？”
“不知道啥情况。现在啥事情都有，没人报警，对张兄弟来说是好事啊。”
“那倒也是。可是万一没人报警，警察也去找张兄弟呢？”
“那……那这个就看张兄弟的应对了……”
“那要查出来咋办？”
“不知道啊！张兄弟估计有心理准备吧，我们谁不是把今天当最后一天过的？”
“唉，是啊！我们是人么？是，又不是……”
“这怎么个说法？”
“你看那边的，看人家活的，那才叫人。咱们跟人家比，就是生活在尘土里的小蚂蚱。大哥，你说人跟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多正常啊，人跟人之间的差距，比人跟狗之间的差距都大啊。没法比，越比越气人，索性还是不比了，他们过他们的神仙日子，咱们过咱们的普通日子，不比就没那么多气性了。”
“嘿嘿！是啊！不比了，不比了。”
………………
………………
远处，欢声笑语，觥筹交错。
鲢鳙伺候着大家，湖水煮湖鱼，确实美味。在这小岛上，僻静清幽，却又高朋满座，红酒，啤酒，威士忌等洋酒，甚至还有伏特加；不光有炖鱼，还有烤鱼。鲢鳙挖了烤坑，中间燃了炭火，鲢鳙提前准备了大量钢钎子，穿了王主任钓上来的翘嘴，未在炭火旁，二十多条翘嘴竖着，巍巍壮观，大家都拿着手机拍照，录视频，发朋友圈发抖音快手，王主任很高兴，鲢鳙说：“要是袁强在就好了，他发个视频，王主任这烤翘嘴大阵点击量能上百万……”
“这个袁强啊，要是今天来，绝不让他拍视频，我要跟他比试比试，看谁钓的翘嘴多！”王主任兴致勃勃，王主任的儿子王柏松在一旁呵呵：能把老爷子哄得这么开心，鲢鳙这溜须拍马的功夫一流——只不过，他王公子可瞧不上这种跪在地上舔着权贵的脚挣钱的人。
姗姗来迟的金发集团总裁曹彦波一边道歉，一边豪饮三杯，以示道歉。王主任跟他讲了上市的事，要他跟上潮流，现在新媒体这么厉害，袁强一个人的粉丝比整个天海市的人口都多，金发集团的上市，如果能跟袁强合作，那就是强强联合……
曹彦波不断地点头，称王主任说的对，上次王主任提议过后，他就找了袁强，愿意给他股份，只要他以后的钓鱼视频中全部使用金发集团生产的钓具和饵料，为此，他还特意给袁强定制了几套印着金发集团logo的钓鱼服，春秋装一套，夏装一套，冬装是羽绒服，找国内的顶级羽绒服厂家定制的。5的股份，那也上千万了，可以说，他曹彦波诚意满满，可是……
“怎么，袁强还不同意？”
“他张嘴要10的股份啊……您老才7，他敢10，这也太过分了吧……”曹彦波不满地说道。
王主任听了，脸上的肉抖了几下，呵呵笑，没有说啥，去看鲢鳙烤的翘嘴了。
火红的炭火，将翘嘴烤得冒油；
另一边，水库钓鱼哥袁强，脑门被烤得冒油；
曹彦波看了看一脸谄媚地跟王主任说笑的鲢鳙，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那天，他约了袁强，商谈合作。袁强来的时候，阵势很大，开了一辆超跑，五百多万的大牛，副驾驶上坐着一个性感辣妹，又白又高，模特一般的身材，倚在大牛旁，吸引了万众瞩目，连曹彦波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他以前只是将袁强当做了“网红”——带着贬义的那种，不就是一个游手好闲的男人在网上出名了嘛，没想到现在居然香车美女，车他曹彦波也买得起，美女嘛，有心找的话也能找到，可关键是他整天忙得跟头驴似的，哪儿有空玩这些啊，袁强却玩着把钱挣了，这一对比，曹彦波内心不是滋味……
但他是商人，还要完成王主任的指示精神，一切以上市这个大目标努力，所以，他很客气地将袁强迎到办公室，又是泡茶又是递烟，说了一通羡慕的话，只是恭维的场面话而已，比如“小小年纪靠着钓鱼在天海叱咤风云”“开着大牛挽着大模特夫复何求”等等，袁强却照单全收了，一点儿也不谦虚。曹彦波跟他谈合作，开出了优厚条件，本以为袁强感激涕零地一口答应，没想到，袁强却说：“我回去考虑考虑……”
然后，他拍屁股走人了。
曹彦波以为袁强耍谈判策略，故意抻他。如果不是王主任提议，他其实根本不愿意给袁强5个点的股份。5个点啊，这不是小数目。他心疼的时候，袁强晚上发微信说，哥，5个点太少，10个点吧，都是兄弟，一起发财，行的话带着合同来海天ktv，咱们签了，新来了几个公主，都是大胸脯大长腿，介绍给哥认识认识……
曹彦波看着微信，苦笑。
这时候，鲢鳙来了，带来了不少茶叶——他是来送货的，钓鱼协会从他的茶庄拿茶，曹彦波的公司也从他那里拿，都是顺水的人情，何况鲢鳙的茶品质确实不错。
曹彦波叫住了要走的鲢鳙，要跟他喝茶。鲢鳙摆手说，你忙你忙，这么大的公司，事儿多，我不敢打搅你。
就这么一句话，鲢鳙和袁强就区别出来了。都是天海钓协的副主席，做人的差距太大了。
曹彦波说，找你有事呢。
鲢鳙就留下了，坐在茶桌旁，他自己主动烹水泡茶，曹彦波跟鲢鳙说了袁强的事情，然后说，合作嘛，你情我愿，但我的合作条件，他袁强一不出资金二不用来上班，只需要在视频上给我们做做广告，我就给他5个点的股份，够意思了吧——可他人心不足蛇吞象，竟然要10个点。我就是答应，王主任也不答应啊，王主任大胸怀大气魄，让我给他5个点，要按我的心思，只愿给他1个点的，我们金丰在天海也算规模不错的公司了……
鲢鳙呵呵笑，说：“是哦。袁强这小子，多少是有些不知好歹了，要不然，我找他说道说道？”
曹彦波不抱任何希望，他摇头说：“不用了吧，他都跟他说了，是王主任的意思，他都不买账啊。你过去除了多跑趟腿，作用不大吧……”
鲢鳙说：“试试吧。”
曹彦波看着鲢鳙，忽然想起，不止一个人跟他提过，鲢鳙这人别看只是一个茶庄老板，但貌似人脉挺广，认识的人多……
他当即说：“要是能帮我谈妥了这个合作，我肯定有回报，不会让兄弟白忙的……”
鲢鳙摆着手说：“咳，要啥回报啊，以后继续在我那里订茶叶就行了，你这公司一年三百多万的茶叶费，我20的净利润，每年赚你五六十万呢，哈哈，我就去说和说和，成不成也不一定呢……”
曹彦波很意外，鲢鳙说话这么坦荡，他当然也很诚恳地说：“成不成，只要金丰没倒闭，就在你那里拿茶叶，这句话可以录音当证据。”
当然，鲢鳙不会录音的。
后面几天，袁强那边一直都没有消息。曹彦波打开他的视频，发现视频更新了一期，在新的视频中，他看到了鲢鳙的身影，他站在袁强的旁边，像个跟班的样子……
曹彦波有些失望了。他觉得鲢鳙不像是能说和的人，所以，王主任问起了这件事，他就如实汇报了，还把鲢鳙从中说和的事情也讲了——虽然明知鲢鳙起不了大作用，但好歹也是协会副主席，王主任那么喜欢鲢鳙，这事儿说了，证明他曹彦波努过力了。但得知袁强没来，王主任又特意打电话叫了袁强，鲢鳙又喊了那么几句，曹彦波觉得，鲢鳙有些故意的样子，这事又不那么简单了……
………………
………………
下午四点多，大家都散去了，小岛恢复了平静。
王主任临走前看着一片狼藉的现场，鲢鳙说：“这一切都交给我，保证不会有污染，下次来请领导检查我工作。”
王主任笑了，拍拍鲢鳙的肩膀，走了。
王主任丝毫没提鲢鳙跟袁强沟通的事情。
曹彦波想问问鲢鳙跟袁强谈的结果，结果王主任不提，他就想自己问，但一转眼鲢鳙又不见了，他只好上船。
在船上，曹彦波跟王主任商量，既然袁强狮子大开口，那干脆不合作了，他可以寻找其他的网红，现在钓鱼网红不止他一个，多得是呢……
王主任说道，鲢鳙找了袁强谈了么……
“别提了。”曹彦波苦笑，表示对鲢鳙的期望值非常低。
王主任却笑着说：“别小看了鲢鳙。呵呵。”
说完，他拍拍曹彦波的肩膀。
当天晚上，他收到了袁强的微信：哥，咱们合作，别5个点了，4个点吧，做您的兄弟，拿四个点已经够多了，以后有啥事，你吩咐，小弟一定办。您同意的话，我就去哥那里签合同……
曹彦波吓一跳，他不敢确认这是不是袁强，便问：“袁强，你那上幼儿园大班的儿子拿你手机了哦，他已经破解你手机开机密码了，你还是当心点儿吧，别让孩子玩手机，容易出事……”
没想到，袁强打过来语音电话：“哥，我，袁强，手机没被孩子拿，是我，哥你方便不？我去你那里签合同……”
曹彦波连说了几个方便。
半小时后，袁强就到了。没开那辆大牛，开了辆十几万的普通车。曹彦波还是在门口迎接他，这次，袁强的态度谦恭多了。上了楼后，袁强摘了帽子，曹彦波吓了一跳：“袁强，咋感觉你脸胖了一圈……”
“被人打肿了！”袁强说道，“哥，我今天……呜呜……”
话没说两句，袁强就哇哇大哭起来。
曹彦波知道，他今天遇到事儿了，这也许是他缺席湖心小岛聚会的原因。
“命差点儿都没了……呜呜……”袁强哭着说，“这人啊，不能张狂，一狂就出事……我是看着你们喝酒谈笑啊，那会儿我身子埋半截了，我就想老天爷把我的钱和粉丝全部拿走，只要能让我站在你们那里喝酒，我都愿意……”
曹彦波吃惊地跳起来：“啥？有人要埋你？还……还就在野芷湖的那个湖心小岛……还是今天……”
袁强点头，曹彦波一屁股坐下来，目瞪口呆。
袁强哭得哇哇的，曹彦波解释：“袁强，这事儿不是我搞的……我是搞企业的，做生意，做正经生意……”
“我知道不是你搞的，是琪琪找的人……”袁强说道，“绑我的人都说了，琪琪让我赔偿她的精神损失费……”
“琪琪？”
“哥你忘了，你见过她——上次开大牛过来时，坐副驾的那个女模特……她叫琪琪，前几天问我要钱，我没给她，还骂了她一顿，她就说要跟我分手。我就想，分就分呗，漂亮女人有的是……没想到这个琪琪，竟然找了人绑了我，女人心啊比马蜂的毒针还毒呢，不就是钱的事儿嘛，至于嘛！”
袁强的话，把曹彦波搞糊涂了，他直觉这件事不这么简单。这时候，秘书敲门，说：“钓协的一个副主席来找你，就是给咱们公司提供茶叶的那个……”
曹彦波立即说：“让他进来……请他进来！！！算了，我去迎他一下……”
袁强又佩服又不屑地说：“哥，你太真诚了，连鲢鳙那种溜须拍马的废柴你都能以礼相待，做人的格局太大了……”
曹彦波一边往外走，内心一边一万个吐槽：“袁强啊袁强，你小子有眼不识泰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