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租赁心计
陈淑贞陪着伍春秋在医院外吃完早点，刚刚回到病房，王进夫妇就跟了进来。
杨丽萍知道陈淑贞想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她告诉陈淑贞，说是珍姐打的电话。
王进拉着伍春秋，说：“兄弟啊，你真是个传奇人物，现在是处处留名。”
伍春秋说就学了点保命的本事，一般情况还死不了。
杨丽萍笑说春秋可以演飞车侠去了。
谈了一会车祸，王进提起梁寒艳来。他认为寒艳这女人，很忠诚，脑子也灵活。在政策范围内，她能办好每一件事，但缺乏开拓能力。
他跟伍春秋夫妇说，她不是那种很有心计的女人，是不可以卷进任何圈子里去的。他说这些年，也就是他和老彭在，没人敢打她的主意。
接着，王进说：“前些日子，网上你们闹的那一出，我们本想过来跟你们夫妇聊聊，又怕春秋尴尬，也就作装不知。后来看到淑贞在这件事上处理非常得体，我们总算放下心来。从网上这件事来看，就足以看出你们三人的高低。淑贞真不愧是忠山的奇女子，敢爱敢恨，办事果断，机灵霸气，尤其处理问题知轻重知深浅，这点就是老兄我都不得不佩服。”
他说：“这场风波，也就是淑贞遇上，才会有这样的结果，换过任何一个女人，碰上这样的事，寒艳这个傻女人的政治生涯就到头了。真是个可怜的女人！”
陈淑贞说：“进哥你太看得起妹妹我了。其实我也就凭本性处理这事的。说实在的，我很在乎她对春秋的感恩。不是我不会吃醋，不晓得妒恨，而是我很看重她那份痴情。我也是个很重感情的女人，很理解她这种执着。进哥说她傻，说她可怜，从感情这方面上讲，这样说她一点也不为过。”
她接着说：“我知道进哥你今天为什么跟我说这些话，你放心，我当着春秋的面，已经认她这个妹妹，认过了，就绝不会当她是外人。我和伍春秋会尽自己的能力，不让任何人欺负她。其实，我心里很明白，她的心仍在春秋身上，而且，现在我们好多事，她已经当作自家的事在想，在做。说老实话，我现在也很困惑，不知道到底怎么来对待她对春秋的这份感情。”
杨丽萍说：“其实也没特别大的难度，关键在于，春秋要把握好与你们两个女人相处的分寸。”
陈淑贞深深地叹了口气，说：“现在就我们两家在，我把别人不知道的一桩事摊开来说。现在真正辣手的，是寒艳已经有了春秋的种。这要不是情有可原，我真不会放过他们两个。”
王进和杨丽萍听了陈淑贞这话，惊诧不已。王进望着伍春秋，表情显得有点陌生，他根本不敢相信伍春秋会是这样的人。
陈淑贞知道这事惊到了王进夫妇，便把事实真相说给了两人听，这才消除两人对伍春秋的误解。
王进笑道：“兄弟，艳福不浅啊。”
伍春秋摇了几下头，一脸不知所措的神情。
“这个刘媛，我也见过两回，看上去确实是一脸的精明。”王进道。
陈淑贞说：“就这件事，还真有点伤脑筋。”
杨丽萍搂着陈淑贞说：“你就再退一步，由着刘媛去摆布吧。”
陈淑贞说：“估计也是些瘦主意。”
四个人又聊了一会别的话题，王进夫妇告辞回去。
伍春秋对妻子说：“你叫上米阳和黄曲儿，今天把办公楼和机具仓库都租定下来，我换完药，也过来。”
陈淑贞拿出手机打米阳的电话，吩咐说：“你们两个先去滨河售楼部等我。”然后又打梁寒艳的电话：“寒艳，你公事忙就不过来了，跟张总打个招呼，我们三个过去就行。”
梁寒艳说：“好吧，我上午晚点过来。”
陈淑贞说：“到那边什么情况，我们再联系。”
陈淑贞赶到滨河售楼部，米阳和黄曲儿早就等在门口。
陈淑贞问两人：“吃了早点吗？”
米阳说吃过了。
陈淑贞看看手机，八点半了。三人在售楼部门前等到九点钟，一辆宝马105开进售楼部广场。
张宏亮下车，看到陈淑贞三人，径直走过来问：“三位美女是租楼的吧。”
陈淑贞伸出手去，与张宏亮握了握，说：“张总您好。梁市长跟您说过了吧，您这发财楼，我们想租下来，沾沾您的财气。”
张宏亮呵呵笑道：“梁市长都是自己人，帮过我不少忙，你们看着可以，只管搬进去办公。梁市长说过了，你们也就在这里过渡一下，租金就免了，咱们经商的，讲究点彩头，打个红包就行了。”
陈淑贞有点为难，她做什么事喜欢清清爽爽，但又不好直接拒绝人家的好意，便说：“谢谢张总好意。当家的交待过，什么都得按规矩来，上头公司也是这么要求的。张总您给我们个优惠价，我们还是立个合同吧。”
张宏亮笑了笑，说：“大公司办事，就是正规。行吧，每个月给1800，合同就上我那边签去。”
陈淑贞谢道：“张总太给我们面子了，感谢张总对我们新人的支持。以后张总有用得着小妹的地方，尽管吩咐。”
张宏亮招呼陈淑贞三人上车，一边开车一边说：“吩咐，哪敢啊。陈总什么样的底细，张某也略知一二。以后我有为难之处，陈总务必给几分薄面，帮我一把哦。”
“张总过奖了。不过，小妹乐于助人，这个不假。”
梁寒艳这时电来问什么情况，陈淑贞说你直接去张总公司吧，我们正在路上。
张宏亮呵呵笑道：“早先网上闹得沸沸扬扬，没想到陈总是这样的女中豪杰。”他长叹一声，说：“下辈子，能找上陈总这样的相伴一生，就有福了。”
黄曲儿笑道：“我家嫂子，就差被你们男人供着了。”
“会说话不！”陈淑贞捏着黄曲儿的脸颊，笑斥道。
张宏亮哈哈大笑，说：“小姑娘没说错，你嫂子如今是我们男人心中的女神，随便找一个人提起陈淑贞三个字，都是这么感慨的。”
“张总您再这么夸我，我可以小欺大了哦。”
“哈哈，你还别说，我就喜欢跟年轻人隔代亲，这样心境才会好。”
米阳说：“那张总跟彭书记性子一样。我嫂子叫书记老头，书记还乐不可支呢。”
张宏亮嘻嘻笑道：“书记是个性情中人，热心，正气，现在这样的父母官……”他说，“我们两个还算谈得来。”
“看得出来，张总不是那种见利忘义，利字当头的企业家。”陈淑贞一本正经说，“我看过张总的楼盘，不说别的，就说小区绿化面积，消防设施这两项，都是按规矩一丝不苟来的，全忠山独一无二。寒艳愿意为租楼的事跟张总打招呼，说明她对张总是有好感的。”
“很不错的一个姑娘。”张宏亮出自内心的赞扬，说：“就是没你这个做姐的强势，你可得维护着她点。”
“那是自然的。感谢张总对她的关爱。”
说着，车子开进河东张宏亮公司的楼下。
梁寒艳早就坐在张宏亮办公室等候。张宏亮见了梁寒艳就大喊：“你姐不领我的情呢！”说着简述了刚刚议定的话。
梁寒艳微笑着说：“不是我姐不爽快，确实是华盛那边要求的。”
张宏亮大呼“了不得”，说这么大的上市公司做后盾，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实现不了的。
女秘书跑进来泡茶，张宏亮吩咐她把合同模板打印出来，交陈总修订。
一会陈淑贞接过合同模板，大致看了一遍，然后递给米阳：“你对照一下，跟华盛的版本有什么区别？区别不大，就不用调整，填上数字，签了。”
陈淑贞转朝张宏亮说：“不好意思，张总，您是甲方，主体上还是遵从您的格式。”
张宏亮笑道：“随你便呢，想怎么签都行。”
米阳说：“陈总，没问题呢，张总为人不同，连合同都比较人性化，里面基本看不到霸王条款。”
陈淑贞让米阳跟秘书出去填好合同打印过来。
张宏亮和陈淑贞签完合同，问梁寒艳赏光吃个便饭？梁寒艳知道今天事多，故意问陈淑贞：“姐，你的意思呢？”
陈淑贞忙朝张宏亮说：“这样吧，张总，改天我请张总小酌几杯。今天还有点事急需处理，先谢过张总。”
陈淑贞带头起身，梁寒艳跟张宏亮应酬几句，张宏亮送四人走出公司大门。
坐进梁寒艳的车，陈淑贞问：“寒艳，铁合金厂那边，上午还可以过去办不？”
梁寒艳却答非所问，说：“要不要先去下医院？”
陈淑贞知道梁寒艳的意思，说：“也行。把办公楼的合同给他看下，让他放下一条心。”
四个人走进医院502病房，见伍春秋还在吊水，都围着他嘘寒问暖。然后，米阳把合同亮给他看。
伍春秋看到租金那么少，脸上有了笑容。
陈淑贞说：“还不是你妹的面子。开始，张宏亮不要租金，说兴个红包就行。我觉得双方关系还不到那个程度，再说，那样做对寒艳也不是什么好事，我坚持付租金签合同。”
伍春秋笑道：“越来越像模像样了。”
梁寒艳笑道：“那你可以放心躺在这里了。”
伍春秋望着妻子，揶揄道：“只要不遇麻烦，就不会耍霸道，那样，的确可以放心了。”
陈淑贞笑斥丈夫：“说什么呢！”说完，转朝梁寒艳说：“我们走吧，不陪他了。”
几个人来到铁合金厂，找到资产科，向杨科长说明来意。
杨科长自然认识梁寒艳，亲自接待她们。
铁合金厂以前是大国企，现在关门了，严格说是倒闭了。但不是那种经营不善的关门，严格说是优化产能，国有资产重组，淘汰不良资产。主要原因，还是这种生产厂子，安置在忠山这种地方，太内地了，运输不便。现在这种厂子，基本上都搬到沿海去了。
现在的铁合金厂，已经划归忠山地方政府，所有资产出售变现，都要通过国有资产管理局。
梁寒艳带陈淑贞过来，主要是察看库房场地是否合适。杨科长领着陈淑贞一行走到空置的库房区，一间间察看。
米阳将库房和场坪一一拍照发给伍春秋。伍春秋告诉米阳，先租四个库房，连在一片的，包括库房前的场坪，租期三年，租金让你嫂子去把握。
米阳把伍春秋的意思转告陈淑贞，陈淑贞选中了连在一片的四个库房，每个库房都有桁吊。
梁寒艳试探地问杨科长，这库房怎么租？
杨科长问：“打算租几年？”
陈淑贞说最少租三年，如果没找到新的场地，可能租五年。”
杨科长望着梁寒艳说：“梁市长你也晓得，国资局目前正在招商引资，想把厂子整体盘出。因为厂区太大，目前还没有合适的商家能一口吃下。什么时候能整体盘出去，这个谁也说不定。或者把厂子分割几块往外盘，目前也没有明确的决策。我的估计吧，租三年应当问题不大。租五年的话，如果租赁期未到，期间有人盘去厂子，你们就得中途搬走，不能索赔。因为厂子现在没有资金来源，负担重，本来就在吃老本，这个你们应当理解。”
陈淑贞说：“理解。那我们就租三年吧。您说说租金吧。”
杨科长说：“租金的话，是按平方算，每月每平方八至十元，租金年付。押金十万，租期届满抵租金。”
黄曲儿说：“四间库房一千二百平方，每月九千六，一年一万一千五百二。但厂方必须提供税票。”
杨科长笑道：“税票的话，肯定会提供，这是国有资产变现，不是私有财产，规矩是不会破的。至于租金是八元还是十元，或者更少，国资局才有权力决定。”
梁寒艳谢过杨科长，领着陈淑贞一行人出了铁合金厂。梁寒艳对陈淑贞说：“姐，都到家门口了，去我家吃饭吧。”
陈淑贞看了下手机，见到已是上午十一点半，就说：“这个时候就不去麻烦阿姨了。下次方便的时候，跟春秋一起去你家吧。”
梁寒艳听懂了陈淑贞的意思，说：“好吧。那就还是去雨裳那吧。”
陈淑贞说：“先去个电话给雨裳准备饭菜。现在去医院把伤员接出来，让他透透气。”
梁寒艳“嗯”了一声，车子转了个弯，开往人民医院。
把伍春秋接到老地方，六个人围满一桌，坐下就开餐。
伍春秋边吃饭边问：“库房外面的场坪说了租金吗？”
陈淑贞笑斥道：“你傻啊！人家没提，我们自己去提？”
黄曲儿笑道：“伍哥你真变傻了啊。就算人家要收钱，我们也不给啊。”
米阳说：“是啊，怎么能给钱呢？难道我们会飞啊，会飞也不能给钱。库房前面的场坪，是配套的啊。”
顾雨裳朝老师打趣道：“遭炮轰了啦。”
梁寒艳望着他，也笑了：“确实有点变傻了。”
伍春秋自嘲地笑了，说：“有道理，还是女人会当家。”
梁寒艳说：“下午去政府找国资局把这事定下来。”
伍春秋说：“政府那边，你就不要亲自带她们跑了，影响不好。你跟他们吹吹风就行。让淑贞去跑。”
梁寒艳望着陈淑贞含笑道：“我不出面，姐照样能办好。”
米阳说：“嫂子是百事通，没有什么事办不通。”
黄曲儿说：“还是百事可乐。”
陈淑贞一手一个揪着两个姑娘的耳朵：“天天嘲笑我是不是？”
顾雨裳道：“你们两个别嫂子嫂子的叫了，拗口，叫姐多好。”
陈淑贞松开两只手，重新拿好碗筷，说：“好，好。叫嫂子的话，听上去不是跟我亲，好像是我在沾你们伍哥的光。”
伍春秋笑斥道：“就你能想到这些歪理上去。”
下午，陈淑贞带着米阳和黄曲儿来到市政府，先找到国有资产管理局，说明来意。
局长李中明事先得到梁寒艳的明示，带着三个女人在相关部门跑了一大圈。
陈淑贞心里早有计策，故意走错路，让后面三人跟着自己，从市委书记门口经过。
彭德勤抬眼看到陈淑贞，忙朝她招手，大声唤住她：“怎么跑这边来了？”
陈淑贞走进去，挨着彭德勤身子，一手搭到他肩膀上，笑道：“真不想惊动您老人家，结果还是打扰到了。”
李中明跟进来，看到陈淑贞和书记如此亲密，心里一凛，但不敢多想，马上向书记汇报，说：“淑贞同志办公司想租铁合金库房，我带她跑路。”
书记说：“到处跑什么？”
李中明脸上露出为难的情色，不便回答，只是笑。
彭德勤轻描淡写地说：“又不是贱卖，担心什么？”他朝李中明挥挥手：“大力扶持民营企业，这不是早说过的嘛。”
陈淑贞弯着腰，对着彭德勤耳语道：“当官的，真是一级有一级的大脑，一级有一级的讲话艺术。”
彭德勤作势去捏她的脸颊，猛然省悟这是公务区，马上收敛心性，挥她快办事去。
李中明领会市委书记的意思，立马领着陈淑贞三人回到自己办公室。他拿起电话，给铁合金厂杨科长下达指示：按五元一平方，只收库房费，其他条款保持不变。
陈淑贞谢过李局长，带着米阳和黄曲儿走到市政府广场上，给梁寒艳打电话，说事成了，现在过去签合同。梁寒艳让她们稍等一会，签完几份文件就下来。
黄曲儿挽着陈淑贞胳膊，望着她说：“我一听姐说是不是走错路了，就知道你搞鬼了。”
米阳说：“有关系不用，过期作废。”
黄曲儿斥责米阳说：“会说话不？被你说成了交易。”
米阳马上自责说：“认错，认错。”
梁寒艳开车来到三人身边，招呼她们上车。
路上，梁寒艳对陈淑贞提议，还是叫春秋过来亲自确定库房为好。陈淑贞觉得这样确实更为稳妥。
到医院接上伍春秋，五个人来到铁合金厂资产科。
杨科长早就打印好租赁合同样本，开好押金收据和租金税票，在办公室等着陈淑贞一行人。
伍春秋提出再去看一遍库房区，杨科长知道这才是正主，因知道面前这位身份的重量，不敢怠慢，马上领着伍春秋一行重新察看库房片区。
伍春秋来到先前初定的这一排库房，见到一共五间，大小都一样是三百平方，只有最左这间没有桁吊，但靠近路边，进出方便。
伍春秋心里笑了笑，向杨科长提出来，说其他不变，租赁的库房次序换一下，从路边这间往里数四间，最右边那间不租。
杨科长自然不会反对，按伍春秋亲自定下的库房，在合同上修改租赁范围。
双方确定合同无异议，杨科长和伍春秋各自签上字，盖上各方印鉴。
陈淑贞把手机交给黄曲儿，让她操作网上付款。
米阳收好合同，把押金收据和租金税票交给黄曲儿。
然后，杨科长领着伍春秋几个人办库房交接手续，跟保卫科办人员车辆进出手续，这样才算完成了所有租赁手续。
离开铁合金厂前，陈淑贞让黄曲儿去烟酒专卖店买来两条和天下，偷偷塞进杨科长办公桌底柜里，方才离开铁合金厂。
陈淑贞问丈夫现在去哪？伍春秋说去售楼部，确定一下企业图牌的样式和数量。
车上，米阳问伍春秋：“伍哥，为什么要换库房？”
伍春秋笑而不答。
米阳揪着他衣袖扯了扯：“说啊。”
伍春秋笑道：“不想你们跟着我学坏。”
陈淑贞显然来了兴趣，追问丈夫：“什么意思？”
伍春秋说：“第一间虽然没桁吊，但我们有三台桁吊就足够了，一些小工具摆放用不着桁吊。如果有人也来租库房，这里面那么多库房，谁愿意租夹在别人库房里的那间。而且，等我们的机械设备回来，库房外的场坪，也会摆满各种大型设备，进出通道会很窄。别人一看这场景，更不会来租最里面的库房了。这样，最里面这间库房，以后就能变成我们的临时库房。”
米阳戏谑伍春秋说：“伍哥耍心计，耍得熟能生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