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偷拍
伍春秋近来实在有点忙,主管新潭线这么大一个项目,又兼管自己的施工队,还得全盘操持自己公司的事,想睡个安心觉都成了奢望。
春秋公司目前急需办好的是资质变更,这些有米阳和黄曲儿在跑,伍春秋可以放心交办。
他自己呢,目前正在一批批采购机械设备和工机具。他知道这个工机具库急需租赁,而且有点难找,因为购置的机械设备不是三五几十台,放置的库房及场坪起码二三千多平方。
还有人才问题,虽然早在策划书里有招聘方案,但决不是一时间就能招手即来的事,得加速运作了。
米阳和黄曲儿已经没时间陪陈淑贞跑产业园的业务,都全心身投入春秋公司开业前的一切事务中。
陈淑贞因向园区供应建材,除了办完皮革公司的事务,已把另一部分心思放在产业园这边。但她除了跑皮革公司的业务,跑电力产业园的业务,还得操心自己公司的筹建。伍春秋担心她太过劳累,已经劝过她很多回了,说事都得一步步来,不是一天两天就办得完的,把身体累坏了,就不划算。
陈淑贞认为有事做才是好事,累点也快活。
电力产业园开始召集电力公司入园置地建楼,经纬电力算是第一个公开入园的公司。
郝卫国购了靠近国道边的六号地块。他动作迅速,确定办公楼设计方案和建筑公司,已开始框架浇筑。
郝卫国很重视办公大楼的修建,几乎天天要和刘炳辉来巡视一遍施工进度和质量。
两人常来常往产业园,难免经常与陈淑贞相遇。郝卫国虽然有点仇恨伍春秋,但对陈淑贞怎么也恨不起来,倒不是他对陈淑贞的感情有多深,或者深度是够,只是在他的感情世界里找不到纯这个字。
他问陈淑贞,为什么不问他代购建材?陈淑贞不想直接伤他的面子,只说怕了你婆娘无理取闹。
刘炳辉看见她,多次皮笑肉不笑地提醒她,要提防老公与梁市长有染,别到时自己男人被别人霸占了都不知道。
陈淑贞回敬他,说只有你刘家是那种不守道德的货色。话虽是这么说,但伤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刘炳辉的话,多少在陈淑贞心里激起了几丝涟漪。
贤惠女子怕了多情汉,忠厚男人也采花。自己男人无疑不是花心的男人,但常在花里趟,难免花中醉。想想,还真得管着他一点才行。
她自然想得到,两人都这么忙,又是各忙各的,哪还有心思去管这些神经兮兮的花柳事,顺其自然吧。
伍春秋本想处理完198阻工的事,梁寒艳就能振作起来,不想她对自己的思念只增不减。
这日,梁寒艳强拉伍春秋要去游银鸥湖。银鸥湖在忠山西南角,截流涟滨河,实则是一个水库,水面一千五百多亩,十六七个山头伸入水面,每个山头宜于开发各类活动场所。
库区离忠山市区二十六七公里,恰好在高速公路出口,交通十分便利。外商看中库区风景奇特,极具开发价值,于前年基本建设成初具规模的旅游景点,现已正式开放营业。如今每天去游湖的人,一天天增多,不过基本上是忠山本地人。
伍春秋和梁寒艳把车停进银鸥宾馆,然后沿湖观景道步行近一公里,找一家冷清的游船出租码头,两人租船划入湖中。
恋爱中的女人,撑破了天都敢闯祸,压根就没担心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
而伍春秋被梁寒艳逼入湖中,就是再胆战心惊也无济于事,只能把今天的游湖当作任务来完成,算是报效她对新潭线施工的大力支持。
昨天还庆幸她已从病态的思恋里恢复正常,今天她却又情深深雨濛濛一身迷情。
船入湖中,湖面碧波荡漾,半空中时不时有银鸥掠过,四周一二千米水域一时间空无一舟。
两人停下小船,任其飘荡。梁寒艳依偎在伍春秋身上,仰望碧蓝的晴空,安静地躺着。
伍春秋不想这么无声无息地待下去,他想尽快摆脱这种难熬的两人空间,太无奈了。
每次梁寒艳拉他的手,依偎他,内心里是排斥的,但他总是害怕自己的躲避会伤到她的心,便默默地迁就着她这类动情的小动作。
他想过,也许就是这样的迁就,误导了她,觉得自己默认了她的感情。
他曾问过自己,为什么面对她,总是那么地软弱呢?其实,他很明白,是因为跟她有了第一次,就有了担当的责任,自己始终把这份责任挂在心头,这就是面对她硬不起心肠的根源所在。也许,许多男人在外留情,就是出于这样的心路历程。
一会,梁寒艳很郑重地拉着伍春秋的手,说打算辞职经商,暂时远离这块令她希冀而又伤痛的地方。按她此时此刻的观念,如果不是从政,现在这种事,根本就不会让她左右为难。她认为只有远离故土,去远方创业,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她疯狂地表示,说即使我现在离开了你,我还是你的女人,你不能抛弃我,永远不能。她逼着伍春秋和她一起执手发誓。
伍春秋与她执手,嘴上也在念叨,但念叨些什么,自己都觉得含糊不清。
发完誓,她断然说,如果你违背誓言,就在违背的那一天,我会毫无牵挂跳进这湖里,你看到的将是一具含着悲伤而去的浮尸。
伍春秋确实被她这种决绝惊得目瞪口呆。他冷静一会,说你这样做毫无意义。你远离故土,你真的就能解脱?即使短时间能够解脱,终归还是要面对,何不趁早寻找一劳永逸的解脱之法?
梁寒艳怨恨地瞪着伍春秋:你的所谓一劳永逸,还不是想让我做掉!可是你想过没有,我已近不惑之年,又处在这样一个位置,就算想找,已经是高不成低不就。世俗的目光太毒辣了,对于女人,就是一把无形的屠刀。如今,有了心爱的人,有了爱的种子,我还想高攀低就吗?我需要高攀低就吗?我想过很多很多可能,但只有逃避,只有远离这一条道可走。
伍春秋细想她这些话,觉得并非痴狂,很现实,但是,真要是她选择了逃避,选择了远离故土,他又怎么能承受逼人于绝地的罪孽。
他又想起梁家寄托在这个女人身上的期待,觉得自己的罪过越发深重。想起这个解不开的死结,完全是她母亲刘媛一厢情愿落下的,他感到十分冤屈。这种感觉,并不是说梁寒艳不可爱,他承认她十分女人,十二分可爱,但要他接受她的爱,就冲破了自己的道德底线。
因为想到刘媛,伍春秋猛然像黑暗的迷宫透进一丝亮光,看到走出去的希望,因此他对梁寒艳信心满满地提示:“去找你妈吧,阿姨或许会有办法。”
梁寒艳迷茫地望着面前这个可恶的男人,半天才有了反应,那表情,就像在说:那就死马当作活马医,试试看吧。
伍春秋看她脸上有了点活力,划动小船转着大弧,返往码头。
当他远眺码头时,突然发觉有一道反光从面前掠过,立刻引起他的警觉,他怀疑有人在偷拍自己与梁寒艳。
梁寒艳虽然嘴上说伍春秋神经过敏了,但心里明显受了惊吓,有点无助地望着面前的男人无所适从。
两人赶紧上岸,弃船直奔停在宾馆坪里的小车。
坐进车里,伍春秋扫视周围动态,没发现可疑踪影,但心里十分确定,今天被偷拍了。
伍春秋拍拍车门,沉思良久,认定有人认车认人,早有预谋。
梁寒艳分析,既然是预谋的偷拍,那这人是有目的而来,那他一定会找我们,现在只有等待那人冒出来,看他怎样要挟我们了。是死是活,我跟你一起面对!
伍春秋听到面前的女人说得这么决绝,心里强行振作起来,示意梁寒艳开车,回家。
他安抚梁寒艳不用害怕,就算世界末日,第一个迎上去的也是他,因为男人生来就是为女人挡风挡雨的盾牌。
不出所料,当天晚上,梁寒艳就收到了一条匿名信息:“不用担心,不是谋财,也不是害命,卧榻之下,共享快乐。等待第一次约会。拜拜。”
梁寒艳把信息转发给伍春秋,伍春秋笑了,真是色胆包天。原来想偷拍的人可能也针对他,现在从信息字面上来看,仅仅是想窃色,这就不好猜测可能作恶的对象。
伍春秋清楚这件事不能请别人解决,否则自己与梁寒艳的关系,又会多一条渠道传播成桃色新闻。虽然偷拍的照片没有真刀实枪,但孤男寡女窝进湖里的小舟,再不无聊也难证清白。
伍春秋要梁寒艳不必担心,只要跟他随时保持联系就行。梁寒艳自然相信伍春秋的话,不论他有没有保护她的本事,她都相信。
就在当天晚上,梁寒艳又收到一条匿名信息,这次换了个电话号码。她立即把这条信息转发给伍春秋。
伍春秋让梁寒艳把当晚发他的两条信息删掉,并等到自己靠近她,再前去约定地点。
刘炳辉做梦都没想到,腥还未粘到,绳子就上了背。他记得自己刚走近梁寒艳,只见一条黑影一闪,就到了自己面前,霎时眼睛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当他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已经困在一片幽寂的园林深处,身子被一根粗大的麻绳绑在柑子树上,嘴上塞着一双臭袜子,胸膛里一股股秽物总想往外翻。
伍春秋领着梁寒艳走过来,扯掉刘炳辉嘴里的袜子,嘲弄地瞪着他故意不作声。好大一会,伍春秋才问:“你不想说点什么?”
刘炳辉能说什么呢,他一直还处在惊魂落魄的颤抖中。他怎么也想不到,刚才捕捉他的黑色幽灵,却是平常温文尔雅的伍春秋。
梁寒艳紧紧地挽住伍春秋,怔怔地望着身边这个文质彬彬的男人,其实也是一脸懵圈。
这时,伍春秋斥骂刘炳辉:“正正当当的日子不过,偏爱躲在黑暗里做些流氓地痞的勾当,你跟你姐姐姐夫蛇鼠一窝,没一个磊落的货。你们对我使的那些黑手,不要认为我不知道,我是懒得跟你们计较。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不要踩踏我的底线,否则,休怪我怎么让你死的都不知道。”
他瞪着刘炳辉,又质问:“还是不想说点什么?”
刘炳辉装着吓破了胆的样子,颤颤巍巍地说:“真的没别的意思。每次去产业园,看见梁市长就冲动……”
伍春秋抬腿一脚踢向刘炳辉腿根,刘炳辉咬着牙不敢痛喊,额上的汗珠一滴滴往外冒。
“你可以继续东拉西扯!”伍春秋冷冷地说。
“我姐说要想方设法搞臭你,要搞得你家妻离子散,方解她心头之恨。因为我姐夫对你老婆一直不死心,做梦都想占有她。”
伍春秋朝刘炳辉又是一脚,这回刘炳辉再也没忍住,痛得发出一声惨叫。
“我说的是实话,你为什么还踢我!”他鼓着一双吃人的牛眼,恶狠狠地瞪着伍春秋说:“你别太过份了!别认为我会怕你,只要你放了我,我会跟你没完没了的。”
伍春秋二话不说,双手握住刘炳辉的右臂一捋一折,刘炳辉霎时疼得昏死过去,手腕脱臼,下臂无力地坠着。
梁寒艳捏紧伍春秋胳膊,担心他闹出人命。
伍春秋朝刘炳辉“拍拍”几个耳巴子,把刘炳辉打醒,嘲讽道:“你想跟我玩命?再转几个轮回,看是否碰上一回有点真本事。”
梁寒艳摇摇伍春秋,悄声说:“问他存储卡。”
伍春秋说:“要不要都一个样,他成心跟你耍赖,早就复制了。不过这又是折掉另一条胳膊的理由。”
刘炳辉一听这话,吓得马上求饶:“我说我说。”
“说!”
“我姐夫指使我这样做,确实是想拆开你们夫妻,他想趁机而入。我骂他鬼迷心窍,劝他别枉费心机,就算真的被你拆开了,人家也不会满足你,你在人家眼里已经是头癞皮狗。可他就是不听劝。他说世上的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或者有个万一呢?”
“浏澧线宾馆里的两张照片,倒底是谁的主意?”
“我姐夫的主意,然后我姐迫我搞的。但房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128赵峰落水失踪,也是你姐夫告诉你怎么教唆家属的?”
“都是。包括198诱导姨妈阻工,都是他授意的。我不是搞工程的,怎么晓得教唆别人使坏。”
伍春秋有点怜悯刘炳辉,说:“我说你吧,真是蠢到了家!家里有个那么大的靠山,不晓得自己利用起来,随便接个什么项目,转手发给别人,一分钱成本不花,一丝风险不担,三五几十万,三五几百万,就坐享其成了,想怎么快活就怎么快活。非要做个叫化子,围着那头癞皮狗转来转去,讨个零花钱到处瞎逛!”
刘炳辉无言以对。不是他没想过提篮子,是他压根就吃不了那份苦。提篮子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也有套路,也要晓得耍心计,还得多少懂点业务,不然被别人玩了,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这也说明刘炳辉不学无术,心无大志,注重就是一头让人使唤的狗。
临了,伍春秋重新把刘炳辉的双臂接续好,松了他的绑,警告他:“相机存储卡你回家自行销毁。”
刘炳辉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存储卡,塞到伍春秋手里,说:“带在身上,真的没复制,复制了的不得好死。”
伍春秋把存储卡交给梁寒艳,回过头来冷酷地盯着刘炳辉:“你们对我做过的恶行,你们好好等着,我会一笔笔跟你们算。至于这次的事,如果还有照片流出,我会让你生不如死过下半辈子,不信,你可以试试!现在,你可以滚了!”
刘炳辉蹓后,梁寒艳搂住伍春秋,仰头望着他问:“为什么你这么厉害?”
伍春秋觉得没必要瞒着她,说:“我,淑贞,还有国哥,都是跟国哥他爹学的。五六岁就练了,因为住在同一个公屋里,原来的房子都有教室那么大,偷偷学,很方便。因为师傅怕招麻烦,不公开教我们,只能偷偷地练。”
伍春秋拍拍梁寒艳的背,说:“回去吧,我们再站在这里,被人看到,又要惹出麻烦来的。”
“我是个麻烦吗?”
伍春秋笑斥道:“敏感了。”
梁寒艳突然说:“我不想离开了。不管怎么样,只要每天能看到你,或者能听到你的声音,我就满足了。”从这一刻起,伍春秋在她心里的形象,就像一座大山,是她的依赖,是她取舍一切的根据。
两人分手的时候,梁寒艳仍然有点不安,她说:“我不相信刘炳辉没备份。”
伍春秋不以为然,说“那就看他胆子够不够大。”
伍春秋目送梁寒艳忧心忡忡地离开。其实,他心里也不相信刘炳辉没有备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