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仙人背刺
得到宝树的再三确认后，那头的柳慧说：“你真的知道我就挂了哈，回去再找你细说！”
然后她就挂了。
宝树差不多也要挂了。
此刻，他的小命，就掌握到背负的少女手上。她只需轻轻一带，明年今日他的坟头草就一岁了。他就死在离家15分钟距离的路边。
第一战告捷的喜悦，顷刻间像屁一样消散在风中。
提防了一年的仙人，刚打死一个，马上就被另一个要了命！
不过，大概因为这是必死、无法可想的局面，没有一丁点时间缓冲，他对死亡的恐惧，倒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浓烈，紧张感也没有面对周煌时那样拉满。
他只是怪自己太盲目乐观，想得太幼稚了。
就是蠢！
这孙果香，准定是在乌东公园边上，就发现他的仙人身份了，然后按柳慧所说的，通过警方系统，查到他的资料。
她就在他回家的路上，假装受了伤让他背。计策不算高明，巧合得有些出奇，自己却一点儿也没怀疑，就此轻松地送上了人头。
他讽刺地笑了笑。
孙果香也笑了。她的语气没变，完全没有索命者该有的狠劲，就跟刚才闲聊时一样：“刚才是你女朋友？”
宝树却不答，“你如果不打算现在就抹我脖子，不如下来聊？”
“不，这样挺好，你继续走。”
“被人看见不好。”
“不带怕的。”
这样说着，一对男女从旁边经过。
大概没有看清宝树脖子上是什么东西，又或者以为只是小情侣在玩闹，看了一眼就走过去了。
“继续走吧。”孙果香说。
“好吧……”
明明是要他命的女仙人，却要他装作好像没事一样背着，这事既暧昧，又怪异。宝树恨恨地想，她刚才还说，可以托她的屁股，不如现在就干，死之前占点便宜。
不过他终究没这么做。
他只是尽量靠近树荫下昏暗之处，以免让人发现了，引来乱子。
孙果香则将那细刃转了一圈，贴在他颈后，不让路人看到。
这过程中，宝树没敢乱动。因为以印兵的威力，细刃不管是在脖子前还是后，都能轻易切下他的脑袋。
“友好”的谈话在继续。
“那现在是要干什么？”
“你杀了我朋友。”
“周煌？”
“才到乌原没两天，他就死在了你手上，为什么？”
“他滥杀。不但杀了别人，还想杀我朋友。”
“他想杀你女友是吧，那个叫柳慧的？”
“你是来要命的，还是来八卦的？”
“你的命在我手上，说话倒是不客气！”
“都这样了，客气有用吗？”
“没用。”
“那你想干吗？”
宝树一听到她是周煌的朋友，心已凉了半截。但她没有马上动手，他就好奇她意欲何为，有什么图谋。
孙果香却不直说，“亮出你的照印，让我瞧瞧。”
宝树没法拒绝，只好亮出三树印。
虽然有衣袖的遮挡，但她显然马上找出印的所在，头低了下去。宝树听到两下低低的鼻子吸气声，大概是靠近三树印嗅了嗅。
然后她在耳畔说：“有树的味道，跟你名字倒挺配。”
这暧昧的动作让宝树忍不住嘀咕：
“遇到了个女变态……”
好在她没有进一步变态行为，而是转入了正题。
“周煌是我朋友，但关系也说不上多好，严格来说更像个搭子。仙界险恶，要在里面生存，就得结伴。你既然能杀他，说明你比他强。我可以不杀你，而且让你成为我们的一员。”
这些话听着，还不算太糟糕。
她说不杀他，还要拉拢他跟她一起闯荡仙界。
宝树空想仙界已久，对仙界自是十分好奇。但现在他自然没有因此放松，因为这不过是开场白而已。
“行，我答应了。谈话就这样愉快地结束吧，不要有什么‘但是’了。”他说。
“想得美，哪有不付出却想收获的事！”她轻笑着说：“你要加入我们，就得纳头名状，杀一个人。”
他的心一紧，脚步顿了顿才往前走，随后问：“都什么年代了，还要纳头名状？”
“跟年代又有什么关系？”
“就不能与时俱进一点？比如我入会充个白金会员？”
“也不是不行。”
“能商量？”
“一个白金会员十亿元。”
“……”宝树微微沉默，试探着问：“头名状有什么要求？”
他准备先虚以委蛇，听她怎么说。如果她说什么人的头都行，实在不得已的时候，他找个极恶之人杀了，也是个选择。
随后他听她吐出两个字：“柳慧。”
他马上停下来，目光一凝，“什么？”
“柳慧，你把她带到我面前，亲手杀了她。”
“……”
沉默之中，冷意从宝树眼中升腾起来。
他有几个兄弟姐妹，但是由于聊不来、不常聚、离得远等原因，都算不上亲密，实话说是不如柳慧的。
她这些年的关心，让他倍感温暖。
她第一份工资送的鞋，时不时请他出去搓一顿，关心他的状态，知道他成绩下降后给他鼓励……
他还清楚地记得，老爸走后不久那晚，在小区楼下长椅，她带来的安慰与温暖。每每想想来，心中都有一份温热。
等到老了的时候，少年时的许多事情应该都会忘掉，但那个晚上的那一幕，他想他会记得。
现在要他杀了柳慧？
他咬着牙，杀意在心中汹涌着。
但现在有什么办法呢？
在背着孙果香走来的一段路上，他已经问过坟场中众怨种，结果无一表示，她的照印是自己的。
他知道问得多余了。
从白鹿精的事例来看，如果曾经的照印被使用，怨种可以较远距离感应得到；不使用时，在近距离时才可以。
但不管用不用，孙果香这样零距离地贴在他后背上，如果照印原主人在坟场，早就该感应到了。
这说明：要么她就是神魔转生的仙人，要么她的照印的原主人，没有成为怨种到坟场中来，而是彻底魂飞魄散了。
也就是说，他不能利用召魂大喇叭，让她的照印停滞，使得自己有脱身的机会。
怎么办？
孙果香似乎没有发现这份杀意，继续说道：“为难吗？不是说她不是你的女朋友吗，杀就杀了，有什么难的？”
“你们都是这样的吗？”宝树冷冷地问。
“怎样？”
“说着要人命的话，像喝水吃饭一样普通？”
“要不然呢？还得先沐浴更衣，焚香斋戒后再说吗？你最好想想清楚，要是敢说个‘不’字……”
宝树感到后颈的细刃轻压些许，凉意直往脊柱里渗，听她接着往下说：“……不但你小命不保，我还会去兰亭苑，上五楼，到你家……吃点家常便饭！”
说着吃饭，威胁的意味浓到了极点。
宝树的杀意，也彻底沸腾起来。
这些仙人都是些什么烂仙人！
周煌是这样，这少女也是这样，一动就拿他家人来威胁他！
他的目光微微震颤着，看着前面城市的灯光星火，看着路上车辆来来往往，看着前面公交车进站，乘客下了车，匆匆而行。
他们尽管忙了一天，身体疲惫，但眼神却带着欣喜期盼。
因为他们马上到家了。
家是什么？
对宝树而言，家就是老妈。
为了柳慧，他可以不顾安危去救；
为了妈妈呢？
他的呼吸又重又长，他咬着牙笑了笑，然后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要去我家吃饭吗？可以啊，现在就去吧！一起去！”
“一起去”三个字一吐，他的身体便一跃而起。
背着孙果香，一头跳进公路车道。
身后，一辆截满归家人的公交车，迎头冲了过来，车头灯刺眼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