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乌龙
“妈,我有个同学死了!”
“哈?”江佩玲吓了一跳,这话也太没头没脑了!
“他叫张士锋,他……”
宝树本来已准备好了一整套说辞,想一口气全吐出来,说那张士锋就埋在乌原公墓,自己昨天去主要是为了看他。至于美女纸扎,则是因为张士锋人丑,打小没女生喜欢,才会送的。
心里一着急,倒是说不利索了。
他低着头,搓着两只手,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忽然瞥到一旁的垃圾桶,却又愣住了——里面有一小片冥币,只比一元硬币大点,是块烧过的残片。
霎时间,他脑中闪过一个极其好笑的念头,没管老妈问“那张士锋怎么了”,指着冥币残片就问:“这片冥币哪来的?”
江佩玲愣了愣,“你昨天带回来的呀!”
“我带回来的?”
“就粘你鞋底下。”
“你就是这样发现,我去上坟了的?”
“要不然呢?”
“哈哈……哈哈……”
宝树都要笑哭了。
这乌龙可闹得太大了,自己差点就死在一片冥币残片上!不但心情忐忑地过了一天一夜,还差点主动说出美女纸扎的事!
世间最幸运的事,莫过于虚惊一场。
他死里逃生,高兴之下灵感迸发,等老妈再次疑惑地追问那张士锋怎么回事时,便说那是郭峻以前的同学,死了葬在乌原公墓。他昨天是陪着郭葬去,顺便看一下老爸的。
这个20版本,比10合理很多,简直堪称完美。
不过这也是后知后觉了。
如果他一开始就跟纸扎老板说,他是给朋友上坟,朋友死前很遗憾还是黄花大闺男,才定制的小悠,或许就能得到理解了。
想想也是傻!
我就假装这不是真的吧,他想。
他笑着说:“我的老妈呀!说你朋友女儿的事,又说留了钱给我买房娶老婆,是要我追她做你儿媳妇吗?”
“去,瞎胡闹,她大你七八岁呢!”江佩玲瞪了他一眼,“人是挺优秀,但是性格很要强,不是理想的对象。我是说啊……”
她顿了顿,正色说道:“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就算成绩下降了,高考考得不理想,将来也可以通过努力弥补。我们家里也还有积蓄,将来要是考虑做点小生意也行。
“行啊,我家有会计,开小饭馆做账的就不用请了。”
“你要是有烦恼,尽可以跟我说,或者跟朋友说也行,比如楼上的慧姐。她只大你几岁,也更聊得来……”
“知道啦!”面对表情认真的老妈,宝树面上笑得轻松,心里却是热热的,强忍住眼眶才没红。
原来,老妈只是担心他压力大。
也难怪她会多想。几年来,每次上坟都是母子俩一块去的,他就算要自己去,按理至少会跟她说一声。这次他突然独自跑过去,说不定老妈因此昨夜都没睡好。
再加上自己因为勤于修炼,精力分散之后,无法兼顾学习太多,成绩下滑,由原来的前三掉到前十左右,老妈肯定也是暗暗担心的!
他在心里深深地检讨着自己,同时对老妈说:“你想多了,老妈,你看我是那种心理脆弱的小屁孩吗?放心,放心!”
“不是就好!”江佩玲点了点头。
“放心哈,我洗澡去了。”
往浴室走着,他又回过头来,“我妈既然是个富婆,我的运动鞋也旧了,能给我买双阿迪吗?”
江佩玲拖长了声音说:“买——”
宝树也笑:“我妈果然壕!洗澡咯!”
他并非真的要换鞋,只是找个由头,小小地撒个娇,开个玩笑。母子之间,用这种方式拉近距离,最简单有效了。
他知道,自己没法凭着几句话,就真的让老妈放下心来。这事只能慢慢来,平时要记得多跟她聊几句。
洗完澡进房,他便没锁门,只是虚掩着。
进坟场练刀,也只是分出大半意念,另一半留在本体内,捧着一本不太费脑的历史书看。
不能全神贯注,练刀的效果自然要差些,但这是必须承担的,他也很看得开:“等分心二用练熟以后,也许就能学周伯通双手互博,一个当两个使了!”
他的意念体也去找了白鹿精,询问是否还有感应。但是对方闷在墓碑里,没有回应。
不久之后,有人给他发信息。
“高三小屁孩快下来,请你喝奶茶!”
“到上到,像风一样赶来!”
他马上跟老妈打了招呼,屁巅屁巅跑下楼,来到斜对面楼下的长椅旁,见到等在那里的柳慧——也就是楼上丁姨的女儿。
柳慧是刑警。她刚从警校毕业一年,回到乌原工作,今年二月申请加入乌原刑侦队了。工作很认真,加班是常事。
她有张婴儿脸,脸上还有酒窝,长得蛮可爱的。在刑侦队,那是妥妥的警花一枚。但她个子不高,跟宝树站在一块,她倒像个邻家小妹。
她把一椰汁烧仙草杯递过来,这是宝树爱喝的口味。自打工作后,她就时不时地投喂宝树,第一次发工资还送了他一双运动鞋。
“知道为啥叫你下来吗?”她问。
“知道。”宝树笑着点头,“警花姐姐送温暖嘛!”
“贫嘴!”
“丁姨让你来的吧。”
“都知道了?”
“让我放松点,不要对高考太大压力呗!”
宝树的美女纸扎危机解除了,也不担心丁姨会跟柳慧说什么“宝树锁起门,做些乱七八糟的事”,她们的重点只会在高考减压上,所以他回答得也轻松。
“看这状态……”柳慧歪着头打量他,“不用我多说了?”
“嗯,奶茶跟闲聊更配!”
宝树说是闲聊,其实是想打探情报。
他想,万一仙人在乌原周边作乱,柳慧是刑侦队员,应该会收到消息。等奶茶上来时,他就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慧姐,最近有什么大案子吗?”
“我倒是希望遇到大案子,有机会表现一下,可是哪有啊!乌原这么个三线小城市,大案很少的。”柳慧道。
“周边几个城市呢?”
“周边城市也没……你打听这干吗?”
“瞎问呗,男生都对这些感兴趣。”
“拿我们警察的工作来消遣啊?太过分了你!”
“哈哈,看来天下太平啊!”
“那是,现在治安好。”
看来是打听不到什么了,不过这是好事。
也许那仙人是个好的仙人,宝树想。
随后才是真正闲聊的部分,他问柳慧:“慧姐怎么想起考警校的?现在还加入刑侦队,这是高危职业啊!”
柳慧嗔道:“你别乌鸦嘴啊!”
宝树笑道:“为了保家卫国?”
“也没有想得那么伟大。”柳慧吸了一口奶茶,笑道:“只是看小时候看女警威风,迷住了。”
“你穿着也很威风的!”
“是吧?嘻嘻!”
谈笑间,宝树忽然瞄到柳慧穿的耐克鞋。有点怀旧的经典款,鞋面是柔软的淡蓝色织物,是她偏爱的颜色。
跟五年前她穿过的一款,很相似。
宝树记得那,那是老爸刚走的时候。有一天晚上他就坐在这条长椅上,垂着脑袋握紧拳头,心里想着以后是家里唯一的男人了,不能再让眼泪落下来。
不知什么时候,他看到淡蓝色的运动鞋出现在面前,柳慧坐在他旁边,无声地握住他的手,随后又搂住他。
“没关系的,这种时候哭也没关系的,不丢人。”她说。
她的声音,跟她的心一样温暖。
随后,他决堤的泪水把她的肩膀都打湿了。
不知道她是否还记得那一幕?
胸膛里怀着暖意,他叮嘱柳慧说:“要是遇到危险,慧姐不要想着冲在前头,得保护好自己喔!”
“知道了,宝树大妈!”
“哈哈。”
“回吧,上一天班怪累的!你都比我妈还懂事了,会唠叨我了,哪还用得着我开解!”
“慧姐回去后,得把这个意思通过丁姨,向我妈传达一下。”
“还用你交待!”
两人一起上楼,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宝树心情畅快,再到坟场练了会刀后,饱饱地睡了一觉。
次日5:30起床,心想不如今天不出去了,悄悄做好早餐等老妈起床一起吃早。打开冰箱发现有皮蛋,也有猪肉,心里挺高兴,那就煲个皮蛋瘦肉粥好了,正好老妈也爱喝。
就在这个时候,白鹿精第二次发了疯。
这一回,他真真切切地感应到:
仙人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