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五月亮十六圆

    壁虎游龙，指像壁虎一样借助四足的吸盘攀爬直立，甚至倒立的岩壁，要做到这一点，必须要进入武道第二境界，这样人的手掌双脚才能形成足以承载体重的气旋，借此吸住石壁攀援。

    少年进入武道第二层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施展这手壁虎游龙步法依然不得其形。这段时间，少年算起来也爬了几十几次，可每次都是快到洞口时气息不足，手脚的气旋难以为继，结果自然是掉下来摔了个七荤八素。

    今日从早晨到正午，他已经练习这步法两个时辰，摔下来也有五六次了，正坐在泉潭边生着闷气，没想到冲明道长竟然亲自带着食盒来看他。

    感知到少年体内的气机比之前来更加凝实，冲明也是心中一喜，忙叫他来吃饭，这时少年抬头才看到面带喜色的冲明道长，只不过他却没什么心思吃饭，食盒接过来，盖子打开一半便又在想步法的事。

    冲明道长去山洞深处上完香回来，看少年失神的样子就知道他遇到了什么难处，于是便拿过食盒，一边把饭菜摆出来，一边问他修炼出了什么问题。

    被突然惊动，少年回过神来，看冲明道长竟然亲自摆饭菜，挠挠头，不好意思道：“刚才在想壁虎游龙步的事，让您费心了。”

    随即，少年把自己练习总是失败的事讲了一遍，冲明道长来了兴趣让他演示，还没走到一半，道长就已经看出了问题所在：

    “这壁虎游龙步讲得是步法，不是气息深厚就能轻易练成的，你一开始就想着用最短的距离到达洞口吧？”

    少年点头，因为每次到最后都是气息不足，所以他想节省时间，争取在气息消耗完前上去。

    “游龙二字就是你这套步法学不透的原因，你何时见过有笔直飞天的神龙？”冲明道长见少年还是似懂非懂，又说道：“像龙一样蜿蜒向上，就拿这石壁来说，先确定好路线，爬几步见有落脚休息的地方便停一下，恢复气息后再继续，如若没有休息的地方，而气息又开始不稳，则通过爬曲线来让手脚交替承受压力，以免四肢全部维持气旋，我这样说你可能懂？”

    经冲明道长点拨，少年立即明白了爬不上去的症结所在，顾不上吃饭，当即便选定路线开始向上爬，这次他确定的路线中有几块凸起的石头，于是一边爬一边恢复，终于一次爬上了洞口。

    洞外视野广阔，夜阑双峰，竹海，潜龙观都能清晰看到，风吹过脸颊，少年感到无比畅快，不自觉大喊了几句，心情也好了起来。

    冲明道长走后，少年又来来回回爬了好几次，这才把《壁虎游龙步法》放回书架，揣着本《随风飘絮》出了洞。

    前前后后算起来，少年用了不到十日便掌握了壁虎游龙步法，这比冲明道长当年少花了半年时间，想来冲明道长下山时少不了一番感叹。

    一年多以来，第一次在洞外过夜，风中没有香烛的味道，月亮也不用等到半夜才能看到，夜莺的声音听起来更加清脆，坐在洞口的石头上，少年再次入定，相比于一年前感受到的那如细丝线般的天地气息，现在的他已经能隐约感受到这片天地拥有如何庞大的能量，他在不断地吸取这些能量，转化为可供自己使用的气机。

    已经过了月余，冲明道长每天都会来送食物，但老道士却没再来过，少年已经熟悉了《随风飘絮》的前半部分，就连冲明道长也亲口夸了他的进步，他也想向老神仙展示，让他看看自己在竹林上飞荡的英姿。

    又过了半月，老道士终于来了，他歪歪斜斜地坐在石头上，很认真地看完了少年展示的轻功，看完之后点头并说了句：“不错。”

    夜半，老道士拉着少年的手去了夜阑双峰下的峡谷，两人爬上石盘躺了下来，正是月半，月亮又大又圆。老道士讲了二十一年前那个月圆夜的故事，少年听得特别认真，对于七位神仙也是自心底敬佩。

    听完故事，少年起身，跪在石盘上，朝东南西北四面各叩了三个头，按他的话说是：“不知道几位神仙在那颗星宿上当差，四面都拜一拜，总能让他们看到。”

    少年拜完，仿佛那些神仙真的听到了一样，竹林陡然吹起风来，竹叶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像是神仙在交谈。

    老道士听到少年叩拜时的自言自语还有风声，乐呵呵地看着峰顶，回想起以前和师兄弟在这里偷玩的往事。

    因为来的时候走得急，没吃晚饭，少年这会正饿，想起上次的情景，便翻了翻老道士的袖子，可什么都没找到。

    见少年想翻东西吃，老道士随手在石盘的边缘掰下一块，递给少年让他吃，起先少年不敢相信石头也可以吃，后来尝试了一下之后感觉冰冰凉凉，还有一些脆脆的感觉，于是吃完手里的那块又自己掰了一块。

    吃饱之后，少年觉得这个地方很不错，便问老道士以后能不能来这里打坐修炼。

    老道士看了看周围，点头笑着说：“这里是个修炼的好地方，你来陪一陪他们，和他们说说话，要是饿了也可以掰几块石头充饥，想来他们定然会很开心的。”

    少年听后非常开心。

    过了一会，老道士和少年一起回山洞，因为突然聚拢起来的乌云挡住月亮，少年边走边嘀咕：“再等等，先别遮住月亮，等我们回去了你再挡好不好。”

    老道士听到少年的话觉得颇有意思，手指虚画，再轻轻一点，一个无形的大符便飞上天空，乌云立即散开，月亮再次出现，照亮了回山洞的林间小道。

    第二日上午，在潜龙观宝光殿内，老道士带着少年一起对着正堂‘天地’上香三拜之后，便出宝光殿，向殿外所有潜龙观弟子宣布代师收徒，自此，潜龙观多了一个年龄不大但辈分极高的小道士。

    这日下午，老道士和少年一起吃完晚饭后便叫来虚静，冲明两位道长把少年托付给他们之后便独自回山洞，整理好仪容，飞上了夜阑双峰。

    峰顶便是潜龙观历代观主坐化之地，这夜是十六，月亮依旧很亮，很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