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此身注定难归还
风霜如刀，寸寸割裂着峡谷的石壁，一切既然已经开始，那无论过程如何曲折，总归会一点点靠近天道注定的结局。
《真言天问卷》出世了，无论是否愿意相信，了凡之上总是能隐约看到些什么。
虚问道长悬空虚立于石盘的正上方，身穿玄色两仪袍，桃木子午簪束发，雪白的须发与手中的拂尘一样，随风微动。
以俗世的标准看，当真是仙风道骨，天人风采。
以掌接拳，以道法化魔功，一招过后，独孤夜以黑龙血肉强行凝聚的魔道气机终是变得紊乱，这令包裹其上的自身气机有了裂痕。
可同样的，虚问道长的情况也不乐观，那侵入血脉的黑龙魔气也在一点点污染他的血液。
以天地之力濯洗筋骨血脉，使人的肉身，血液，灵魂皆了无尘杂，便是濯尘。
攀上濯尘境界的人某种意义上已经不再是人，因为他们的一切与天地间最纯洁的气相融，所以他们更像是一个容器，而引动天地之力攻击就像是装物与卸物。
无需再出手，虚问道长和独孤夜便清楚知道自己和对方的状况，那与天地相融的身体，即便掺入了一丝杂质，神念扫过，也会觉得太过刺眼。
此刻，能各自离开，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在一阵沉默过后，独孤夜拎起被震晕的朔风眠徐徐飞下山。
虚问道长落地后静静地陪着石盘，直至日始，方才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去。
仙人的争斗并没有影响平常人的生活，潜龙观的入观考验继续，这次是虚静道长主持，考的是武道悟性。
干泗寻了一夜毫无线索，只能不顾危险再次上山，只不过这次他既没有遇上北风黑云两州的队伍，也没找到陆均。他的生活一日间回到了原来的位置，陪伴他的只剩下那头与他共行万里的跛驴。
回到山下的屋子，让干泗无比意外的是，黑云州的殿前司礼朔风眠，在屋内等着他。
独孤夜带着朔风眠下山后就命令队伍返程，在山脚，他给朔风眠留了一个口信便独自离开了。
干泗进屋见到朔风眠立即握紧刀把，眼前的人虽然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可对方气息深沉，只坐在那里便带给他极大的压力。
朔风眠也没管干泗警觉的动作，一来是知道底细，二来即便自己受了点伤，也不是一个在五境左右徘徊的刀客可以威胁到的，仔细打量了一会才开口道：“你是卓木拉干泗，鲁阿旱草原，第四游骑军百夫长。”
干泗一身冷汗，手里的环刀仿佛重了百斤，怎么都握不住。
如果对方不提，他差点忘了自己曾是黑云军的百夫长，是鲁阿旱草原上人人称颂的雄鹰，可现在，他不过是个逃兵，自从擅自离开草原来云川那天开始，他就知道自己的结局。
黑云军铁律，逃兵，杀。
他知道自己本该回军中领死的，可既然现在被找到了，在这里死也一样。
刀重重落在地上，发出沉闷地嗡鸣，干泗跪了下来，双手伏地大声道：“逃兵卓木拉干泗，请大人执行军法。”
朔风眠看了眼那把刀，站起来沉声问：“你可知，我黑云铁骑是如何对待叛逃者的？”
“逃兵当斩，身体喂鹰，头悬辕门，以震三军。”
“听说你是九曲河那边杀敌最多的，有没有想过用你的军功换你的性命？”
“临阵脱逃，不赦。”
“你还为了完成兄弟的遗愿，千里赶赴云川找潜龙观的冲生道君报仇，这番勇气倒是让人刮目相看，我可以向上求情留你一命，或者你放弃你的姓氏，我当没见过你。”
干泗抬起头，恶狠狠地看着朔风眠的眼睛，一字一句喊道：“临阵脱逃，不赦。请大人执行军法。”
受军法而死，是卓木拉干泗作为黑云游骑最后的尊严。
盯着干泗的眼睛，朔风眠从他的眼神中感受到了屈辱和愤怒，这便是他想看到的。
朔风眠松开背在身后的拳头，重新坐了下来，不容置疑道：“卓木拉干泗听令，黑云王驾命你保护好你那叫陆均的徒弟，全心教导他，等其武道过五境之后带回龙城。若是没做到，两罪并罚。”
黑云王驾？干泗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收到王上亲自下达的口谕，在军中，这是战功卓著的大将才可能有的福气，更何况自己还是个逃兵。只是他不知道，在潜龙观广场上，黑云王驾就救了他一命，同样也是在那里，黑云王驾看到了气运极盛的陆均。
朔风眠自然能看出干泗的不解和震惊，可事关重大，他不可能细说，于是留下一块令牌之后便离开了，根本没给干泗提问的机会。
桌上的令牌黑金底嵌银狼纹，是银狼卫的身份令牌，直属黑云王驾。
与队伍分开后独孤夜朝着东边的庐江郡飞去，他的气机紊乱，必须以极寒的天地气息压制，而泸江东海岸有一块常年受海风与海水锻打的礁石，正是最近的一个极寒气息积聚的所在。
上了礁石，独孤夜立即入定，经过一番探查才发现，自身修炼的气机已经有了很多裂纹，若不是找到这块极寒之地，他当真不知道要怎么办。
全身气机开放，风浪携带的寒气以及礁石常年积聚的寒气以极快的速度被吸收进体内，一点一点弥补着自身的气机。
不到一个时辰，玄青礁石已经蒸汽氤氲，颜色也逐渐变成灰色，甚至连这片海域的海风都不像之前那样寒冷。
又过了一段时间，独孤夜睁开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经过不间断地吸收，他终于压制住了黑龙魔气，自身气机的裂隙也快要被完全修复。
“嗯？”
独孤夜觉察到十几个很强大的气息突然出现，从四面八方靠近自己，其中有些还很熟悉，稍一思索，心里已经清楚他们为何而来。
《真言天问卷》出世时他隐约中看到一个画面，现在，那个模糊的画面逐步变得清晰起来，可他很不甘心，这一切来得太快了。
十一道身影悬空而立。
剑鸣州落剑渊主人，了凡君境俞正青。
剑鸣州齐华书院先生，儒君廖泽度。
明州巡海统领，割海剑君祝敛息。
吴东州江南道散修，刀入了凡的徐帛。
吴东州江南道散修，儒君吴溯光。
中神州了因寺，苦言僧人。
中神州殿前总管,梅山公公。
云川州泸江郡郡守，莫守成。
北风州部落首领，加纳布由真。
北风州部落首领，拉尔林浑拖。
北风州散修，收鹿刀君，刀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