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身化万法接惊雷
此日，泸江东海岸的风一直没停，在落日的昏暗光线里，海面的波涛泛起赤红的光斑，自天空远眺，甚是凄美，这一幕倒是与远处泸江城的袅袅炊烟甚为不同
天色渐黛，海风更盛，波涛更巨，肃杀之意更浓，天空上的十二人皆面露庆幸之色，仿佛很满意这样的战场。
如此汹涌的天地，方才配得上这些绝世风华的人物。
“独孤尊者，原本我想以修魔为理由向您出手，但仔细想想还是算了，向您这样傲立天地的人物挑战又何须理由，我们都知道了凡与濯尘的差距，也就不小家子气地一个个向您出手了。”
说话的是身着深蓝长袍，腰间系一条特殊剑纹腰带的俞正青，他右手掐剑指斜放在左胸，微微欠身，以剑鸣州下位者挑战的礼仪向正对着他的独孤夜施礼，似是与主人心意相通，悬浮于身后的引鸣剑在劲风中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身体旋转，扫视一圈，看了一眼将自己围在中央的十一人，独孤夜冷冷一笑，看起来一点都不在意，因为这样的场景他实在经历地太多了。
“不必多说，一起上吧！”
语罢，独孤夜周身气机盛放，散发出黑紫色虹芒，心意一动神念便锁定侧方一人，在众人的眼中，身形原地消散，再出现已经到了实力较弱，又受过伤的祝敛息身前。
“小心，结阵。”
几乎在独孤夜举掌劈出的同时，十一人同时反应，了凡境界的修为全开，身上便是被各色虹芒包裹。
齐华书院的廖泽度在坐忘山观临阳城满城烟火悟道入的了凡，神念强盛，几乎可接近濯尘境界的神念。在独孤夜消失的下一刻，廖泽度便隐约捕捉到他的影子，故第一时间就将自己的钢骨蚕丝扇掷出，双手以极快手法结印，印成后轻念一句：“鸿泥”
刹那间，扇子凭空出现在模糊紫虹的正前方并自动打开，一股粘稠又庞大的气息以扇面的形状瞬间释放，令独孤夜如坠泥潭，速度锐减，可短暂阻滞过后，独孤夜强大的气息仍是瞬间将扇子震飞，然后重新提速攻向祝敛息。
“驭海塑剑身。”
有了之前的阻滞，祝敛息也有足够时间防御，只见他双手持剑，竖在身前，以割海剑为引，借调大海的浓厚气息包裹在周身。
砰
随着独孤夜的掌击在割海剑上，强大的气息涌入，祝敛息身上的蓝光登时寸寸碎裂，随即嘴角渗出鲜血，负伤下坠，用了很长一段距离才稳住身形。
虽然令吴敛息受伤，可终归还是没能一击致命，独孤夜不免觉得失算，叹了一声：“可惜”
他显然没想到廖泽度竟能感应到自己与天地气机相融的身体，也没想到祝敛息能以了凡境界借调如此磅礴的大海之力。
一击未成便没了先手，果然，十一人各发其力，先是身后两个初入了凡不久的刀君，徐帛，刀峰从两侧劈来，再是飞到上空的俞正青和刚刚坠下的祝敛息上下持剑刺出，身前借兵势入道的郡守莫守成更是以一杆乌柄银头长枪戳向胸口。
两道百丈刀势攻左右，两道磅礴剑气封上下，前方枪势形成的极致寒芒刺要害，苦言僧人还在远处以梵音扰乱体内气机，而且另外五人在外围结阵，奋力封锁住了空间。
十一人互通神念，一个回合便扭转局势，攻防互换。
“有意思”
独孤夜神念何其强大，尽管没有看到，但在那诸多攻击近身的刹那，全身气机回收，强大的气息四面涌来，形成了如实质般的防御气罩，所有攻击便被一招挡了下来。
十一人攻守互补，进退有度，独孤夜虽然化解了危机，但也对这些人更加重视起来，做好了持久打斗的准备。
“潮生”
“风鸣”
“悬刀式”
“降鹿刀法”
“卸甲”
在独孤夜挡下第一波攻击之后，第二波攻击接踵而至，主攻的两位剑君，两位刀君，一位枪君不再保留，将各自绝学中的精妙招式全面挥洒而来，苦言吟诵的梵音依然不绝于耳。这架势一看就想要用连绵不绝的攻击压制独孤夜，使其只能消耗气息防守，而无法出招反击。
可他们还是小看了濯尘境界自身能容纳的天地气息。
独孤夜气机猛然爆发，防御气罩迅速扩大而防御力不减，片刻，那浩瀚的黑紫色气息便将主攻的几人震开。
时机已成，独孤夜抓住几人气息空虚的一刻，身形瞬间转换，几个闪烁间便将离自己最近的徐帛，刀锋两人重伤，在重新转换目标，攻向第三人时，结阵封锁空间的廖泽度再次施展鸿泥，救下了莫守成。
这正是独孤夜等待的另一个时机，廖泽度撤力，封锁阵法消失，磅礴的天地气息扑面而来，而这一次独孤夜将不再给他们结阵的机会。
只见独孤夜双手举到天空，微微内旋，方圆百里之内的天地之力随之震动，两股令人畏惧的气机开始在他掌心旋转汇聚。
不多时，独孤夜的双掌形成两个极其庞大的龙卷，左手是飓风夹杂着闪电，右手是海水携带着巨石，以双掌为始，直接遥遥天际。
此时的独孤夜，黑紫光芒盛放，连双眼看起来都有紫气萦绕，十分可怖，远远看去，宛若一尊降世的魔神。
眼见独孤夜大势已成，十一人皆明白，如果不能挡下这一招，结果必然是全部身死道消的下场。
逃是没有用的，在独孤夜的神念锁定下，即便是所有人同时从不同方向逃跑，他也能逐个击破。
“看您了，苦言大师。”
神念一闪，所有人便一起掠至苦言僧人身边，气机尽数释放，竭尽全力在独孤夜极强的吸引力下撕扯一些天地气息为已用。
十人面朝外悬空虚立，将苦言僧人围在中央，准备做最后的抵御。
“佛陀赐万法，罗汉借金身。”
一瞬间，一尊近百丈高，以金色气机塑体，以佛法箴言为袈裟的金身罗汉现世，将所有人罩在其中，而此刻，独孤夜的两个龙卷也携带着令天地颤抖的毁灭力量前后席卷而来。
电劈风扯，水拍石击，金身罗汉像在庞大的龙卷前面就像萤火之于皓月那样渺小，可即便是金色渐渐黯淡，那罗汉像依然没有破碎的迹象。
两方坚持了数息时间，终于，在龙卷消散的同时，金身罗汉像也变成一片虚无。
佛前诵经万遍，方得入道，一朝借取罗汉身便耗尽所有气运。
在众人刚因劫后余生而松了一口气时，苦言僧人缓缓落地，在海边的一块青石上，失去所有气机，原地坐化。
借用天地之力，然后短时间倾泻必然会导致身体进入一个空虚状态，即便是濯尘境也无法避免。这便是苦言僧人以命相搏换取的最后机会。
“动手”
俞正青的引鸣剑立即飞射而出，在极短的距离便牵引剑主全身气息攻向独孤夜，其余人也心随意动，最强的剑招，刀法，符箓一同发出。
终于，在层层叠加下，引鸣剑刺入了独孤夜的气机防御。
天地俱寂。
紫黑色气罩将破，独孤夜当机立断，撤掌后退，在后退百丈之后，终于偷出一息时间，然后掐口诀将剩余气机汇聚于双手，这才堪堪将追来的引鸣剑隔空钳制在两手之间。
见此，十一人的所有气机毫无保留，持续作用在引鸣剑上，远看就像一青色钢针，牵引着各色彩线，扎在无边的黑色底布上。
独孤夜亦坚持着不肯泄力，双方对峙，从黑夜熬到海上初日升起，到此刻，所有人的气息都孱弱到了一个极低的界限，继续坚持便是全部殒命的结局。
突然，吴溯光撤掌，右手空中虚探，一根白玉洞箫出现在他的手中，见此，其余九人不顾损伤，拼尽气机牵制独孤夜。
天地间，一曲跌宕悠长的《湘水引》扩散出去，令闻者全身如沐春风。
这曲子只是儒家乐艺中极普通的镇魂曲，可此刻独孤夜气息几无，神念经过一晚的消耗也无法持续，镇魂之音入耳，体内的黑龙魔气立即爆发，随即供应在双手的气机也被魔气切断，结果可想而知。
引鸣剑穿胸而过，独孤夜像一个断线的风筝般掉入海中，与此同时，本就身受重伤的徐帛，刀锋也耗尽了气机，落地身死。
活下的人疲累到极点，再也顾不上所谓的仙人风姿，席地而坐。
莫守成放下长枪，躺在地上，终于敢松一口气道：“终于结束了。”
&34;不，还没完。&34;
俞正青脑海中再次出现了在夜阑山《真言天问卷》出世时看到的画面，他静静地看着海面，等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