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剑作高山刀为峰
对于干泗的无视，凌云倒没有如何发作，但他身后的师弟们却不答应，十几个人跃下台阶，摆出入门弟子必学的列星剑阵。
此剑阵两人以上就可以摆出，阵中人攻防互补，更玄妙的是以诸多星象入阵，通过繁复变换，借以引动五行之力对敌。此阵既出，无论来人是武道高人还是千军万马，都是一力对之。
“干泗先生，既来拜山便请入阵。”
剑阵中央的青年道士，先是欠身见礼，然后身体半转，横剑向前，做出起手式，与此同时身边的其他人也是做出相同的动作。
气机散发，列阵的十一人竟然都是四境之上，须知，龙潜观目前同时有四代弟子在山上，而广场上的正是最年轻的一代。
听了身后众人的评价，陆均更加担心起来，面对这样的对手，师父还要继续拜山吗？
对方剑阵已成，干泗提刀，向前一步，全身气势汹涌，令脚下的树叶四散。
旋即，脚下发力，身形如箭矢般射向剑阵最前方的一人，而环刀也在气机牵引下在他身前一尺的地方率先劈出。
“辰水化旋，御。”
对方出手了，剑阵立即变动，在中间一人的指挥下，其余十人迅速反应，以并不如何迅疾的脚步走出一个圈，当他们阵法结成的一瞬，身边的气流化为实质，像海中水龙卷一样旋转上升。也是在此刻，干泗的刀劈了过来。
刀与人与无数枯叶皆是随气旋绕一周后被抛飞出去。
一招击退，观战助威的江湖客瞬间爆发出惊呼声。
“他们甚至都没挥剑，只是走位而已。”
“不愧是道教祖庭，仅仅一个入门阵法就能轻松击退四境巅峰的高手。”
“才一招而已，接着看。”
……
看客的惊呼与讨论干泗自然是听到了，不说他们，即便是干泗自己心中也是惊叹不已。对方使用了防御阵法，看似以摧枯拉朽的气势将自己击退，但其实自身感受到的是一股极其柔和的力量，显然对方并没杀意。
“水之浸润”，干泗轻喃，稍一想就意识到对方借了柔和水之力，只是想逼退自己而已。
“诸位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万里而来只为一人，没见到他我是不会罢休的，请全力出手吧。”
话说完，干泗便是举刀再上，刀势沉重，明显要倾尽全力。这次对方也不再单纯防守，剑阵变换，不知不觉间就把干泗围在中间。
十一把剑纵横飞掠，或劈或刺，重重击打在干泗以刀缠头形成的防御之上，只是无法尽数挡下，总有一两道剑气刺在身上。
看到师父身上渐渐泛红，陆均心急如焚，可他刚刚入门，即便是冲上去也毫无作用，只能攥紧拳头在心里咆哮。
只防御必然会输，干泗在挡掉一剑后双手持刀，力量爆发，七叶环刀携刀势划出一个完美的圆。
突然的变招让十一人没反应过来，在刀势袭来时剑不在手，虽凭借各自气机防御挡下大部分伤害，可还是有些暗劲侵入体内。众人踉跄后退，差点摔倒。
一招得手，干泗刀如织网，冲向了领阵的道士。
攻守转换，令场外的众人都很意外，有人惊叹，有人皱眉，当然，也有人心中产生了一丝佩服。
凡俗江湖客一刀击退道门剑阵，如何不爽。
“太白敛息，聚。”
瞬间，即将承受疾风骤雨般攻击的道士，气息上升，仅凭借散发的气机就将网状刀势挡下，甚至还有余力提气反攻。
道士右手掐成剑指，气息汇聚指上，一道隐约可见的金色剑气刺向干泗，干泗一击不中也是横刀胸前，恰好挡住了道士那恐怖的一指。
嘭……
干泗像被极速扔向水里的石头一样，在地面上连点十几下，最终落在了广场的边缘，一动不动。
金之聚敛，十一个四境剑修的气势汇聚一身，瞬间让领阵道士的境界攀至五境，几乎是一击必杀。
“师父……”
在众人的目光中，陆均跑下台阶，跑过广场，冲到了干泗身边。
环刀押着干泗的身体，陆均用尽全身力气把刀抬开，摇着干泗想要将他唤醒，悲痛的嚎叫竟让场外江湖客有些心酸。
“停，别摇了，再摇我真要断气了。”
深深呼吸了几口气，干泗终于能说出话来，刚才残余剑气侵入心脉，短暂阻断心脏跳动。好在陆均移开了压在胸口的刀，否则干泗极有可能就这样死掉了。
“师父，你没死啊，我还以为你死了。”
陆均眼睛都发红了，听到师父的声音，真是有一种悲喜交加的感觉。见干泗还要起身拾刀，陆均哭着吼道：
“别去了，师父，我们回去吧。”
被弟子突如其来地一吼，干泗先是震惊，随即一阵温暖涌上心头，一年多以来，他在地狱中挣扎，这是第一次感受到温暖。
可他不能停下来。
“陆均，既然你叫我师父，今天我就教你第一课，受人之托，纵死也要完成，这是我们江湖人的规矩，而面对敌人，无论对方多么强大，当你提起勇气的那一刻，你便有了生机。”言罢，干泗便持刀继续走向广场中央。
“可他们人多，会杀了你的。”
“我正大光明拜山，他们正大光明摆阵，何畏人多，再说他们已然让我两次，不算不公。”
气息汇聚，刀势再涨，干泗再次冲杀而来。
“他一个人，怎么像一个军队那般有气势，真是勇猛。”
人群中终是有人被干泗的气概折服，他不是武道好手，但此刻却是气血上涌，充满勇气。
“岁木遇春，生。”
“镇土三千，融。”
见干泗再度走来，年轻道士再次指挥。剑阵两度变换间，先是受伤的众人气息快速恢复，然后众人同时举剑指天，风起雾散，十一人气息融为一体，凝结成头顶十丈剑芒。
干泗向前七步，刀上七环逐一落下，贴地滚向剑阵。
“荧惑如杀，破”
剑芒以一种难以匹敌的姿态劈下，先是破了干泗由下而上劈出的刀势，再狠狠压在刀锋之上，干泗无法抵挡，挺拔的身形也被一力压下，只能单膝跪地，勉力支撑。
就在众人以为干泗失败，叹息声四起之时，七环飞至，正好在十一个道士气息薄弱时击中其中一人，随即，剑芒消散，而布阵的十一人气息紊乱，无力再战。
很长一会儿，干泗听不到任何外部声响，只能听到自己心跳以及呼吸由急而缓，慢慢平静。
围观的众人不再肆意开口，因为结果已经在那里，奇迹已经发生。
隐约中，干泗看到陆均冲向自己，只是他已经没力抬起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