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威廉·退尔序曲
过年吃饺子。
和面一类的事情老人家硬是不让年轻一辈来做，解子文和姜源便乖乖在旁边看着，姜父则把肉馅剁好。
饭桌清空，万事俱备，把面和馅端上来。
两位老人把面团擀成面皮子，姜母姜源和解子文把馅儿放进面皮里包，姜父把包好的饺子拿去下锅，整个过程就像是流水线一般。
解子文先前包过两顿饺子，只不过很久没包了，手生。在姜母的悉心教导下很快掌握了要领，连包五个后技艺变得熟练起来。
姜源每年都会跟着姜母包饺子，但一顿包一顿不行。他的手指像是没打磨过的木头僵硬至极，全然不像拉大提琴时那般灵活。他包出来的饺子要么露馅儿要么褶子丑不拉几，姜母嫌弃地将他赶走，然后笑眯眯地一边跟解子文说话一边手上快如生风。
姜源坐在沙发上看着那群人包饺子，自己无聊不已。
“妈，我无聊。”他凑上来捏捏姜母的肩膀。
“无聊？看手机去啊。”
“看腻了。”他瘪着嘴，“你也让我包会儿呗。”
“你包的那就不是饺子，是包了馅儿的面团团。”姜母从还没有擀成面皮的面团中揪出一个小白团子，“拿去玩，别来烦我。”
解子文还以为姜源玩两下就不玩了，没想到这家伙真就一直玩到他们包完饺子。
“子文你看，小兔子。”姜源捧着一个奇形怪状的面团献宝似的给解子文看。要不是他不说，解子文怎么看都看不出来那抽象的玩意儿竟然是兔子。
“好丑。”姜母嘴上毫不留情，“你除了会拉大提琴外身上没有任何的艺术细菌。”
“妈，那叫艺术细胞……”姜源委屈道，“我觉得做的挺像的，子文，你说对吧？”
解子文没想到姜源还会反过来继续问他，他嗯呃了半天才从嘴里挤出来一个对字。
得到肯定的回答，姜源乐呵呵地跑到沙发上继续捏造艺术品了。解子文和姜母互相对视了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
“子文，小狗。”
那奇形怪状的面团又变了个模样，解子文勉强能看出一条尾巴。
“子文，大象。”
姜源不厌其烦。姜母用沾有面粉和肉沫的手要拍他，他一个闪身躲过去了。
“子文，你猜猜这次是什么？”
又来了。解子文放下手中的饺子，看他这次做出来的东西。
“熊？”
听到这个回答，姜源的脸一下子就垮了。
“这是小猫……”
解子文觉得好笑。
“来，你告诉我尾巴呢？”
姜源愣住了。姜母和两位老人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几乎要震掉墙上的时钟。
“它是断尾猫。”姜源赌气一般回道，然后跑去揪了一小块面团，放在指尖搓，搓成了细条，最后粘在了他称之为猫屁股的地方。
“现在它是一只完整的猫了。”
解子文接过这只“猫”，仔细端详了一番。
看不出耳朵和鼻子，只能依稀辨认出头、身子和腿，以及刚刚粘上的尾巴。
解子文看看姜源期待的眼神，然后把那只猫放在了包好的饺子堆里。
“看看煮完后它会变成什么样？”
姜源露出两排白牙，然后兴冲冲地把饺子端进了厨房。
“这孩子，真幼稚。”姜母无语地说道，“小时候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他小时候玩面团也会捏成这种模样吗？”解子文问。
“小时候比现在更差，有一次他捏了一根面棒子非说这是我，但为娘甚至连头和身子都分不清。”姜母笑道。
“姜源小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背着他的小提琴回来过年，然后在全家吃完饭后把小提琴拿出来给我们奏一曲，让我们夸奖他。”爷爷开口道，“只不过长大一点他就不这么做了，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有点怀念呢。”
解子文沉默了。他当然知道姜源为什么不再拉小提琴给爷爷奶奶听。
抬头看看在厨房里忙活的姜源，他心里甚至有点愧疚。
“嗐，他现在大提琴拉的倒是像模像样的。”姜母擦了擦手拿出手机，“给你们两老看看姜源和解子文前段时间参加的交流会的演出录像。”
爷爷戴上了老花镜，奶奶眯着眼睛接过手机。两个老人或许听不懂音乐，但他们知道自己的孙子站上了耀眼的舞台，变得光彩夺目。
这就够了。
到了晚饭时间，热气腾腾的饺子一碟一碟地被端了上来。每人一碟，每碟有大概十五个，解子文觉得自己光吃饺子就能饱，但饭桌上除了饺子还有其他的菜肴，非常丰盛。
“来，吃饭！”姜母举杯，“子文你别客气，就当在家一样！”
解子文笑着跟所有人碰杯，刻意放慢了自己吃东西的速度。
姜源嘴上受了伤，虽然进食速度也慢了不少，但是完全没有影响到他的胃口，他一口饺子一口菜，吃的不亦乐乎。
解子文夹起第七只饺子，张开嘴咬了下去。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咔”的一声，解子文感觉自己的牙都要被磕掉了。
他把饺子放在碗里，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捏出来一个一元钱的硬币。
“哦？”姜父眉毛挑了起来，“今年是子文吃到了硬币！”
银色的硬币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寓意你今年会财源广进，多子多福。”
解子文笑了，瞥了一眼姜源。
“多子多福就算啦。既然是我吃到了硬币，那就意味着叔叔阿姨会财源广进，对吧？毕竟我住在你们家呢。”
姜父姜母笑得很开心，让解子文把硬币洗洗收下，然后招呼着大家继续吃饭。
姜源跑进厨房里，在青白色的面汤里捞着，最后终于捞到了他的那只猫。
只不过猫的尾巴太细，断掉了。
“子文你看，他肿了，尾巴也掉了。”姜源把猫放在碟子上端给解子文看。
“意料之中。”解子文道，“别浪费食物，你把它吃了吧。”
“他没有馅……”
“蘸酱吃。”
姜源被迫把他的艺术品放进醋里洗了澡，然后再放在嘴边，为难地咬了一口。
面团干吃可没这么有意思。姜源嚼着哏啾啾的面团，悲伤地看着解子文。
“好吃吗？”解子文笑着问他。
姜源把面团咽了下去。
“艺术品仅具有观赏价值。”
“就你做的还艺术品？”姜母不屑道，“别磨叽，把剩下的都吃了，然后吃菜。”
姜源看着剩下大半的面团，不情不愿地又淋了点醋在上面，然后一口全吃掉了。
吃完饭，小辈们收拾桌子，姜父姜母陪着老人看春晚。
解子文和姜源把碗洗净后也过来看电视。两人只看了两场节目便想回房间去了。
“好难看。”解子文直言，“一年不如一年。”
姜源深有感触地点头。姜父也接话道：
“以前像顾琳这种实力派音乐家还能上春晚演奏的时候可比现在好多了。”
“现在就连语言类节目都大不如前了。”
“唉，现在就是个家庭团聚的bgm，给老人家图个热闹罢了，没有任何艺术价值。”
吐槽完春晚，解子文和姜源去洗澡。守夜对年轻人来讲不是事儿，两人往床上一窝，被子一盖，轻轻松松熬到十二点。
外面放的春晚开始倒数，两人从房间里出来，坐在了客厅。
“新年快乐！”
几乎是同时，外面的烟花也在空中炸响，宣告着旧年的结束，新年的到来。两位老人寒暄了几句便回房睡觉了，姜父姜母终于得以把电视机关掉。
“明天吃过早饭我们就回去了。”姜母道，“你们俩赶紧睡觉，别熬夜了啊。”
解子文和姜源满口答应着，回到床上大眼瞪小眼。
“你睡得着吗？”姜源轻声问。
“暂时睡不着。”解子文按开手机，凌晨一点二十八。
“你困了就先睡。”
“我也睡不着。”姜源坦言，“往年睡得可香了，今年不行。”
“怎么，嫌两个人挤一张床挤？”解子文开玩笑，“我可以出去外面睡。”
“要去也是我去。”姜源把人搂了过来，“再说咱俩都这么熟了，你也知道我肯定不是因为挤睡不着的。”
“第一次跟你过年，有点兴奋。”
“在京城那次不是？”
“不一样啊，这次是春节。”姜源道，“意义非凡，令人难忘。”
“确实挺难忘的，毕竟某人除夕这天被海鸥夺走初吻，还落红了。”
姜源垮起了脸，抓住解子文的手，往他大拇指侧边的肉上咬了一口。
“嘶！”解子文抽回手，“你是狗吗，乱咬人！”
“谁让你乱开我玩笑，”姜源瘪着嘴，“我初吻还在呢，别污我清白。”
解子文笑了，更想逗他。
他捏住姜源的下巴，飞快地在他嘴唇上的伤口处啄了一下。
“现在还在吗？”
姜源整个人僵住，脸烫了起来。
“这不算。”他先是避开解子文的视线，然后又用眼角偷偷看他。
见解子文一脸得逞的坏笑，他不服气地一收手上的劲，解子文被迫贴了过来。
“这样才算初吻呢。”
他扶住解子文的后颈，张开嘴就要攻上来。解子文一惊，急忙用手捂住了他的嘴。
“姜源，冷静一点。”他的声音有点颤抖。
姜源看着他，垂下了眸，认输似的转而吻他的手掌。
“抱歉，我先惹的你。”解子文松了一口气。姜源柔软的唇瓣摩挲着他的手心，酥麻的感觉包裹着解子文整只手。
“没关系，我吓到你了吧。”姜源把解子文的手放在脸上，蹭了蹭。
“伤口还痛吗？”解子文任由他去，“要不要消毒？”
“不用。”姜源笑道，“你已经给我消过毒了。”
解子文抬头在姜源额前的碎发上吻了一下。
“时间过得很快的，姜源。”他低声哄道，“现在先睡觉吧。”
第二天用完早餐，四人跟爷爷奶奶道别便驱车回家。
年初二，解子文拒绝了姜母的盛情邀请去姜源姥姥姥爷家，自己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复习文化课。因为过完元宵节，他和姜源就要回学校上课了。
两个多月没有见到秦欢，这小子看起来好像瘦了很多。他抱着解子文哀嚎自己一个人在学校过得多不容易。
“你和姜源不在我无聊死了！”他痛哭流涕，“去食堂大家都成群结队的，就我一个孤寡老人端着饭菜找位置。”
“好了好了，我们这不就回来了吗。”解子文拍拍他的背，然后把人从身上拎开。
班主任宋老师看见解子文和姜源回来了，便朝他们点了点头。课后还叫他们去办公室谈话，嘱咐他们虽然考完了艺考，但文化课也不能落下。
“我前两年带过一个艺考生，他艺考考的可好了，回来了以后根本不把文化课放在心上，结果文化课没有过线，只能复读了。”她严肃地说。
“姜源你原本成绩不错，多做几套题估计就能找回感觉，但是解子文，虽然你备考前分数也不低，但是我希望你重视一点，特别是数学。”
解子文点点头。上课铃响了，宋老师让他们赶紧回教室。
“以后的晚自习都不用去音乐教室练琴了，”姜源两手插兜，“空出来的时间我给你讲题好了。”
“我也不用给你听视唱了，咱俩已经没有交易关系了。”解子文道，“你确定你要给我白讲题吗？”
姜源刚想说是的，转念一想，后在解子文耳边轻声说：
“报酬就要一个晚安吻，可以吗？”
他直起身子。
“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解子文抬头看他，觉得无语。
“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他叹了口气，看看脚底的瓷砖。
“好吧，我答应你。”
为了成绩也不是不可以献身。
姜源满意地跟他勾肩搭背，两人一起回到了教室。
晚自习，解子文死盯着数学大题，硬是不知道怎么下笔。课后还没灯解子文主动来找姜源，后者自己跑了过来，站在他桌前给他演算。
姜源的思路还算清晰，解子文一看就能懂。类似的题目他也逐渐找到感觉，很快就能做得出来。
姜源很快获得了班上其他同学的注意，下课后有几个人抱着题目想来找他讲题，都被姜源委婉地拒绝了。
程小橙不甘心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屁颠屁颠找解子文的姜源，秀气的眉毛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