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轻骑兵序曲
高:开庭时间已确定,二十号上午九点,中级人民法院。
解:好的,那我提前一天回来。
高:机票已经给你买好了,你回来我跟你讲一下法庭上的注意事项就行。
解:ok。
高:你需要姜源陪着你吗?
解:不是很需要。
高:那就让他待在京城,我怕万一田老师有什么事情找你们,留一个人在那边总是好的。
解:好的高阿姨。
“姜源,我十九号要回去一趟。”解子文敲了敲房间门,里面的乐音戛然而止。
“开庭时间确定了?”姜源拉开门有些兴奋,“我们十九号几点走?”
“只有我回去,你留在这里。”
姜源闻言,肩膀一下子就塌了下去。
“为什么?我也想陪你一起上法庭的……”他可怜兮兮道。
“你妈妈让你留在这里,说如果老师有什么事找我们的话,你在这里比较好交代。”解子文解释道,“我没过两天就回来了,很快的。”
“万一解远冲过来打你怎么办?”
“有警察不是吗?别瞎操心了。”解子文拍拍姜源的手臂,下周就初试了不是?你在这边好好练琴,要是没过初试有你好看。”
姜源瘪着嘴,很不情愿的地点了下头。
十九号上午,解子文坐上了回去的航班。姜源送完他后独自一人回了住处。
平时他们都是两人相伴出行,极少有一个人在外面走的时候。身边少了一个人,姜源觉得好不习惯。没了解子文,他连饭都不想好好吃,随便买了桶泡面应付了事。下午,他勉强拉够两个半小时的琴便撒手不干了,瘫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手机有消息弹出,他点开来看。
解:有好好练琴吗?
姜: :(
姜:练了,但不是很想接着练。
解:罚你五小时联系不上我。
姜:别啊!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
姜:你来真的?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
姜:呜呜呜呜……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
姜源欲哭无泪,早知道就撒个谎了。
他看了看时间,五个小时,那就是晚上十点半。
他甚至还让我跟他说晚安,他真的,我哭死。
晚上太冷了。姜源出去丢垃圾,只在周围溜达了一圈就回去了。他整个人看起来恹恹不乐的,对看电影也没什么兴致。
好无聊,做三组俯卧撑。
做完了,再做三组卷腹。
再来几组波比跳,希望楼下的邻居不会跑上来骂我。
总算折腾完自己,他冲了个澡。出来看看时间,太好了,还有半小时。
他试探性地发了一条消息看解子文有没有可能大发慈悲提前把他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
“子文你好无情。”姜源委委屈屈,窝在沙发上。他还没吹干头发,毛巾湿漉漉地搭在头上。解子文要是在的话,肯定会催促他马上去吹干。
第二天会头疼的,他一定会这么说。
姜源转头看向解子文的卧室。门是半掩着的,里面没开灯,只能看见黑漆漆的虚影。姜源把毛巾从头上扯下来,那房间好像有一股魔力正吸引着他往里走。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推开解子文房间的门。
他从来没有进过解子文的房间,有的只是站在门口叫他。现在房间的主人不在,禁忌又刺激的感觉涌上姜源的心头。他关上门,爬上了解子文的床。
床单上的余温早就散尽,但枕头和被子上仍留有解子文的气味。姜源趴在解子文的位置上,汲取着枕头上的丝丝甜香。
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变态,心里既紧张又兴奋。他把解子文的被子搂过来,把自己从头到脚盖的严严实实,就好像解子文在拥抱他一样。
直到狭小的空间内空气变得稀薄,他才舍得喘着气把被子拉开。
看看时间,十点半已经到了。他想,他必须要给解子文一个特别的晚安。
解子文刚把姜源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姜源的对话框里立马蹦出了一条消息。
姜:想你,晚安。
姜:【图片】
解子文本来半躺在床上,看见姜源发的图片,他惊得立刻坐了起来。
他没敢点开大图,试探性地瞄了一眼,又立刻把手机盖上。
他在干什么?他躺在哪?我没看错的话那好像是我的房间?
他瞳孔地震,像翻牌一样把手机掀了回来,随后颤抖着点开大图。
姜源这小子确确实实躺在他解子文的床上。看起来像刚洗完澡,头发还有点湿,如果不是心理作用的话他脸上似乎还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嘴角还挂着得逞的笑;衣服像故意勾引他似的露出腹部的肌肉,再往下又被被子遮得严严实实。
解子文点开语音,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
“滚回你房间去。”
过了几秒,姜源打来了电话。
“不嘛,”他开口就是撒娇,“我今晚就在你房间睡。”
“你别得寸进尺。”解子文咬着牙。他不敢想姜源在他床上做了什么,并不是觉得恶心,只是觉得很羞耻,像是那天互相搓背赤身裸体的羞耻。
“你也可以进我房间里睡啊,”姜源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慵懒餍足,“我爸妈又没锁我房门,不是吗?”
随后,他又低声补充了一句:
“我的床也会很欢迎你的。”
解子文挂掉了电话,脸烫得像被火烧一般。他知道自己的脸已经红得不像样了,不过还好这副样子没被姜源看见。
他去洗了把脸,又下楼给自己倒了杯凉水才勉强平复心情。
解:我后天回去,有你好看的。
姜:好啊,我等着。
法庭庄严肃穆。解子文坐在原告席,环视着整个场地。
旁听席陆陆续续地进来不少人,这其中还有很多记者,看来消息要想完全封闭是不可能的。解子文的姥姥姥爷也坐在了靠前的地方,看见解子文正在看他们,两位老人红着眼眶点点头。
秦欢居然也来了,坐在最靠过道的位置上。他臭屁地用拳头捶了两下胸,然后指了指解子文,意思是“兄弟挺你”。
证人席上坐着梁锦慧。离开解远后,她的气色明显好了很多。她没有把小叶子带在身边。也对,这个场合本来也不适合小孩子进来,兴许是让别的人帮忙带着了。
解远瞪着两个黑眼圈坐进被告席,身旁也跟着一个律师。他恶狠狠地看着解子文,神情中还带有些许自信。解子文从容地看了回去,顺带上下批判地扫视他,眼里再露出点不屑的神情,虽然不足以击破对方的心理防线,但足够让他对自己产生怀疑。果不其然,解远脸上的肌肉抽了抽,随后转移了宣泄目标。
他死死盯着证人席上的梁锦慧。梁锦慧可不惯着他,冷冷一笑,做了一个嘴型,好像在说:
“傻逼。”
解远被惹恼了,还没开庭,他就一拳砸在木桌上,手指着梁锦慧正要破口大骂。这时法官带着其他人员进入法庭坐了下来,解远只好被迫咽下这口气。
木锤发出一声清脆的敲击声,法官宣布开庭。
对方律师很精明,他让解远承认家暴的事实,但矢口否认顾琳因家暴间接导致死亡。理由是没有直接证据证明顾琳是因为听不见声音而没有及时避让小汽车,这些都是解子文自己的口述,没有人能保证他描述时没有带着个人恩怨来客观描述事实。
解远挑衅地朝解子文挑挑眉,眼里净是沾沾自喜。
解子文攥紧了拳头。高律师拍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慰。
经过双方激烈的辩论和审议庭的斟酌,法官最终依据现有证据敲定了解远故意伤人和违法入室殴打他人的罪名,判处解远三年有期徒刑,赔款二十万。
解远像一只斗胜了的公鸡被押了下去。解子文皱着眉离庭。
“我知道这个结果不尽人意,但我们还没有输呢。”高律师拎着文件包,“我们可以提请二审,我们一定会赢。”
解子文刚想回复她,不知道从哪钻出来一群记者,把他们团团围住。
“你好,请问作为顾琳的儿子你对法院的判决满意吗?是否会提请二审?”
“顾琳被葬在哪个墓园呢?”
“你真的是顾琳的亲生儿子吗?为什么被告解远对你有如此大的敌意呢?”
记者递上来的话筒快要塞进解子文嘴里了。他们提出来的问题一个比一个离谱,解子文并不想回答他们。
他突然看到了前面正在焦急等待他的秦欢和姥姥姥爷,心中升起一计。
“跟本案有关的所有证据,以及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续进展,我都会一一放在我的个人微博上,方便大家跟进。”
利用舆论,他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子文?”回到家,姜母一脸担忧,她担心网络上的舆论会对他造成二次伤害。
“我没事的,高阿姨。”解子文笑笑,“麻烦您告诉我,如果要提请二审,我们需要做什么准备?”
姜母翻了翻文件记录,道:
“按解远的意思,就是说没办法追溯顾琳死亡的间接原因。”
“那就去追溯。”
姜母为难地推了推眼镜。
“子文,这个要追溯起来,只能申请法医解剖。”
“解剖,我明白。”
“你不介意吗?我们完全可以想想别的方法。”
“不用了,直接申请解剖,用最直接的证据给解远杀个回马枪。”解子文笃定地说。
真没想到,当初自己因为接受不了事实而没有直接火化母亲的做法现在反而还帮了自己一把。
“姥姥姥爷那边我会去说服的,他们都是高知,这点应该不难。”解子文条理清晰,很快确定下一步目标。
姜母愣了一下,随后赞许地点点头。
“好,我这就联系法医,快的话这个星期结束以前就能拿到验尸报告。”
“谢谢你,高阿姨,如果没有你我可能就要接受这个不公平的结果了。”解子文感激道。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看来明天是回不去京城了,得跟姜源说一声。
解:我得在这边多待几天才能回去了。
姜:要待多久?
解:一个星期左右,等验尸报告出来。
姜:你要申请解剖顾琳老师?
解:对。具体情况我会在我微博上说的。
解:一审结果不尽人意,我得利用舆论来给他们加压。
姜:好,我在这边等你。
姜源看着聊天记录犹豫了一下,随后又打了一句:
尽快回来,我很想你。
句子在输入框里迟迟不发出去。光标在句子末尾闪烁着,姜源最终还是删除了这句话。
可是下一秒,解子文发来了一条消息。
解:我会尽快回去的,别太想我。
姜源欣喜若狂。
姜:想你想你想你想你!
解子文笑笑,按了熄屏。他点开基本不用的微博,一口气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打了上去,还附上了诊断证明和录音音频。
不过十分钟,这条帖子下面的评论爆满。
民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有不认识顾琳的,力挺惩罚家暴男;有认识顾琳的,疯狂声讨解远,骂得一个比一个难听,还艾特了中级人民法院官方。
当然也有个别脑里有蛆的,大谈特谈受害者有罪论。
还有一些成分复杂的,说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解子文气笑了,把软件退到后台,眼不见心不烦,反正他已经达到了目的,剩下的就交给素质不详遇强则强的网友了。
秦欢从旁听席上下来后也没闲着,号召全班同学去相关话题下刷评论。程小橙也发了一条帖子,加上顾琳被家暴案的标签,描述自己在家长会上见过顾阿姨,温柔还好说话,被网友们纷纷点赞评论转发,小提琴女王顾琳的话题热度很快飙升到热搜榜第五位。
这边,解子文约姥姥姥爷一起吃饭。两位老人对解子文的做法持绝对支持态度。
“我们老了,家还离这边远,想为自己女儿报仇都办不到,只能靠你了,子文。”姥爷红着眼眶紧紧抓着解子文的肩膀,手不停地颤抖。
姥姥早已泪流满面,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从包里掏出来一个厚厚的红包,不顾解子文的拒绝强硬地把它塞进解子文手里。
“拿着,你小时候我们也没见过你几次,就当是这十八年给你的零花钱。”
解子文鼻子一酸,欠身抱了抱两位老人,随后把他们送回宾馆。
他们约定好,第二天一起去公共太平间接顾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