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行星》组曲——木星
对姜源来说，那晚之后的报应就是，解子文不再主动靠近他了。
他能够明显感觉到，解子文在刻意避免跟他独处，但表面上又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冷落他。
趁着人家酒精上头欺负人家可不是什么值得拿出来说的光彩的事，姜源只好等解子文什么时候愿意把这块冰捂化了再跟他“重归于好”。
转眼到了统考。笔试和专业考试分两天进行。
统考的笔试试题并不会设置得太难，主打的就是一个通过率。对于解子文和姜源来说这些没什么可紧张的。
对所有人来说，重头戏在第二天的专业考试。
深秋的冷风可不会跟你开玩笑，在考场外一站，衣服没搂好，风就会趁机灌进来冻的你一哆嗦，好不容易暖好的手又会变僵。
学乐器的音乐生可最怕这个。
解子文穿着单薄的黑色衬衫在外面候场，心里默唱着乐曲旋律。终于轮到他，考场门一打开，里面的暖气涌了出来，让他平静了不少。
至少手指不会像刚刚那样那么僵硬了。
他走进考场，站定，鞠了一躬。评委席上似乎有老师认出他来了，跟旁边的人低声讨论了一番。
解子文深吸一口气，把琴弓搭在琴弦上。
五分钟后，他拉完了最后一个音。评委老师们露出赞赏的笑容，开始打分。解子文舒了一口气，离开了考场。
好冷好冷，快点回去换衣服。
等他回到候场教室一看，自己的东西竟然都不见了。他心里一惊，做好了去调监控的打算。
他抬起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等他的姜源。他的东西也全都在姜源手上。
“吓死我了。”解子文朝他走了过去，“我还以为我东西被人偷了。”
“你心情不错？”姜源道，“看来是发挥的很好了。”
解子文点点头。
“你呢？”
姜源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有一段音拉的有点不准，不过应该问题不大吧。”
解子文拍了拍姜源的后背。
“考完就别想了。你的水平，就算垮掉了也差不到哪里去。”
姜源抿了抿唇。
“我相信你的眼光。”他笑道，“你要不要换衣服啊？”
“要，外套给我。”
其实姜源没敢跟解子文说，有可能是天气干燥的原因，刚刚拉琴的时候，他左手指上的茧破了。每次用到那根手指的时候，琴弦都会嵌进伤口里，疼痛感让他发挥有失水准。
但正如解子文说的那样，分数虽然不高，但过线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回到家，姜父给姜源和解子文做了顿好的。米饭是刚出炉的，连带着瓷碗也给烫热了。姜源拿碗的时候，伤口被烫到，他抖了一下，随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碗放了下来。
姜母一边夹菜，一边开口道：
“姜源，子文，我已经给你们买好后天早上八点四十五的机票了。”
“妈，这么快？”
姜母点头。
“房子也给你们租好了，离你们要上课的地方不远。噢，还没有跟你们说你们要去跟哪个老师上课呢。”
她拿出手机，调出了微信。
“田思颖，国立音乐学院的管弦系主任，国外音乐教育毕业的，教小提琴很有一手；田思民，大提琴老师，国外表演专业毕业的，经常跟乐团一起巡回演出。这两个人是姐弟，目前住在一起。”
“我已经跟他们提过把你们俩上课的时间安排在一起，他们俩很爽快的同意了。真好说话，回头我给他们寄两箱水果。”
姜母兴致很高地介绍着，然后把两位老师的联系方式推给了解子文和姜源。
“姜源这还是第一次跟我们夫妻俩分开这么久呢，我本来还有点不放心，但有解子文跟你一起就好多了。”
“妈，我也快成年了好吗？”姜源不服气。
“那也是快成年，出了什么事不还得由小解出面嘛。”姜父拍拍姜源的肩膀，“是吧小解？我们就把姜源交给你了，有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给我们打电话啊！”
解子文笑着点头答应了下来。
晚上，解子文和姜源商量着第二天回趟学校，一是为了收拾东西，二是为了探望一下秦欢。
“我们这么突然就要走了，秦欢估计会骂我们一顿的。”姜源打趣道。
“没了我们俩陪他插科打诨，他估计要无聊死了。”解子文表示同意。
两人沉默了下来，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解子文看了看姜源的手，叹了口气。
“你的手受伤了。”
姜源一惊，结巴道：
“你、你发现了？”
“我茧子破的时候，端热碗起来的反应跟你一样。”解子文伸出手，“我看看。”
姜源不情不愿地伸出手。
“我没事，按弦的时候破了而已。”
“天气太干燥，京城只会比这里更干。”解子文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小瓶凡士林，“洗完手后擦擦，别偷懒。”
他用手指挖了一点凡士林，糊在了姜源的茧上，轻轻地揉开。
“这几天练琴估计要遭点罪了。”
姜源偷偷看解子文，后者垂着眸给他护理，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
许久，他开口。
“子文，你怎么不躲我了。”
解子文一顿，放开了他的手。他头偏向一侧。
“不是在躲你。”他酝酿道，“是为了让我自己专心。”
“为什么？什么东西让你分心了？”
“你知道是什么的，姜源。”解子文用拳头顶了一下姜源的胸口，后者随着他的力道晃了一下。
“那……我现在可以抱你一下吗？”姜源上前一步，欠身问道。
解子文看着他没有回答。姜源本来已经做好拥抱的姿势了，但解子文犹豫的表情，给他浇了一盆冷水。他把手臂放下，有些委屈地站着。
解子文凑上前，抱住了他。
“以后不用问我了。”他用手扣住姜源的后颈，让他靠在自己肩上。“可以抱。”
姜源喜出望外，蹭着解子文的脖子，贪婪地汲取对方身上的气味。
早上六点整，天边刚刚镀上一层薄薄的金色，解子文便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设闹钟，但生物钟还是准时将他唤醒。
他按开手机，刺眼的光让他忍不住眯着眼睛调低亮度。反正今天还要去学校，他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鬼点子。
他调出微信，拨打微信电话，躺下来，把手机放在枕边，闭着眼等待对方的接听。
微信电话的铃声只响了一轮就被接通了。手机振动了一下，解子文将其拿起贴在耳边。
“子文……”
电话那头姜源明显是没睡醒，他的声音很轻，如梦呓一般；沙哑低沉的感觉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比如我们的解子文，此时愣是在床上僵硬地躺了半天动都没动。
他仿佛看到姜源就跟那晚一样躺在他枕边，用饱含春意的眼眸注视他，用撩人的嗓音呼唤他。
大清早的，解子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塔魔、自己的脸，发现烫的不行。
“子文？”
电话那头见这边没有反应，便又唤了一声。
“早、早上好。”解子文捂着嘴，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电话那头似乎也愣了一下，随后回了句：
“嗯，早安。”
姜源在笑，解子文是听得出来的。
薄雾散去，天终于大亮了。
八点吃完早餐，两人便回了学校。他们轻松悠闲的步伐在校园里显得格格不入。
“多损啊老解，在老姜家吃得好睡得香，现在又要拐跑人良家少男去京城度假了。”秦欢阴阳怪气道。
“别酸了秦欢，下辈子跟我一起选艺术你就能一起来了。”解子文毫不留情地回道。
“要拐也是我拐他，“姜源纠正道，“子文还是在我妈再三劝告下才愿意跟我一起去的。”
“呀哎——啧啧啧……”秦欢皱起了鼻子，“你们两个立刻、马上离开我的视线。”
解子文坏笑着凑到秦欢跟前：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们还就不走了。”
“哎，你别耍赖啊？”
姜源也跟上来搂住秦欢的肩膀：
“以后还得跟着秦哥混呢，可别忘了小弟们。”
“快滚开！”秦欢推开姜源，脸上带着笑。三个人扭成一团，嘻笑打闹直到上课。
“快点走快点走，爸爸不要你们了。”秦欢把他们赶出教室，“不考上音乐学院就别来见我，为父觉得丢人。”
“行行行，要是我们俩都没考上，就一人提一双新鞋来给您老赔罪好吧？”
秦欢两眼放光。
“这可是你说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解子文不怀好意地笑着低语道：
“给您老送走。”
说完，背起书包拽着姜源扭头就跑。
下午，解子文安顿好姜源，自己提着一袋水果敲开了袁教授家的门。
“咦，子文，你今天不上学吗？”看见解子文来，老人有些惊讶。
“老师，我明天早上就要去京城备考了，专业老师和小三门的老师都联系好了。”解子文把水果递给老人，“很感谢您这十三年来对我的栽培，这些水果是我的一点心意，请您收下吧。”
“哦，好啊，好啊。”老人欣慰地笑着，颤颤巍巍地接过水果，“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你也越来越像你妈妈了。”
他突然露出很悲凉的神情，眼角的皱纹也多了几根。
“我多想再见到我的爱徒一面啊，我还有很多话想和她说呢。”
解子文不忍心看到老人如此悲伤，便找了一个与此毫不相关的话题转移注意力。
“那个，袁老师，或许您认识姜源吗？”
天呐，解子文，你可真蠢。
没想到老人居然很认真的拍着脑门回忆了一下。
“姜源？姜源……”
随后，他给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回答：
“哦，我想起来了！”
解子文一惊。
“姜源小子以前也跟我学小提琴，但是因为比赛老比不过你就转成大提琴了，也就不跟我学了，真是争强好胜的小子。”
“哦，原来他就是在那时候认得我的啊。”
一时间，解子文竟为自己当时完全没注意到那个万年老二，人家却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而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他同时也觉得很不服气。
我已经把我的过去一点不剩的袒露给你了，那么你呢姜源？你的过去……你学音乐的契机，我几乎一无所知。
你什么时候才能主动把这些事情告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