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蓝色狂想曲
临别之际，小叶子被梁锦慧抱了起来。
“子文哥哥，我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呀？”她依依不舍的看着解子文。
“哥哥也不知道呢。”解子文上前去揉了揉小女孩白嫩嫩的脸蛋，“你要好好听妈妈的话，不可以调皮捣蛋，知道吗？”
“嗯！”小叶子重重的点了一下头，爬到解子文的肩上，很大声的亲了他一口。秦欢和姜源不可置信地互相对视了一眼。
“我会想念子文哥哥的……我最喜欢子文哥哥了！”小女孩露出天使般的微笑，“哦不对，最喜欢的是妈妈，第二喜欢的是子文哥哥！”
想不到那个畜牲还能生出这样可爱的女儿，解子文心说，真是歹竹出好笋啊。
他轻刮了一下女孩的鼻尖，随后看着梁锦慧，郑重的说了一句：
“辛苦你了。”
梁锦慧抿着唇，眼里噙着泪，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三人走出商场。秦欢以不想与恶人同呼吸为由，拦住了刚放下客人的的士，自己先跑路了。而姜源看了一眼手机上打车软件的预计等待时间：15分钟，决定跟解子文一起去搭地铁。
周六的夜晚，街上的行人较工作日要多上不少。两旁店铺的灯光映得大街笼罩了一层暖融融的氛围。
马路上的车急驰而过，刮起一阵凉风，解子文缩在不厚的打底衣里，打了个寒颤。
衬衫还没有完全干透，现在穿上只会雪上加霜。
他调整了一下琴盒的肩带，用手摩擦了几下拎着衬衫的僵硬的手臂。
走快点吧，到地铁站就不冷了。
突然，他觉得肩膀一轻，琴盒被人撩了下来，随即肩背上传来暖意。他回头，对上了姜源充满笑意的眼睛。
“谢谢，”解子文放慢了脚步，让自己跟姜源平齐，“你不冷吗？”
“不冷，我的卫衣还蛮厚的。”姜源自然地回答道。他把琴盒背到自己肩上又继续问道：
“你家是在平权路站下车吗？”
“对。”
“那离学校还挺近的。”
“嗯。”
“但是我记得前几天那里发生了一件抢劫案。”
姜源还没把话说完就已经后悔了，解子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我已经没什么可被抢的了。”
“万一他改变主意了要劫色呢？”
两人已经到了地铁口。明亮的灯光打在两人的脸上，解子文看了一眼姜源因为说错话感到尴尬而抿起的嘴角，嗤笑一声：
“姜源，你可真会聊天。”
他把外套塞回姜源手里，再把琴盒拿了过来。
“谢谢你请我和秦欢吃饭，改天有空我会请回来的。”
说完，头也不回的站上了扶梯。
姜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看着解子文的背影快要到达扶梯的底部，一个箭步冲了下去。
“抱歉，我没别的意思！”姜源伸手要去抓解子文的手腕，被解子文灵巧地避开了。
“你相信我！”姜源急道。
“嗯，我相信你。”解子文淡淡地应道，连多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
姜源感觉自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感觉解子文就像是不亲人但又需要清理耳朵和眼睛的猫咪。
而他对待这种猫咪的方法就是：
用毛巾强行把猫卷成猫猫虫。
说时迟那时快，他一把将自己的外套盖在解子文头上，再将对方的琴盒和衬衫全抢过来。在对方把外套从头上掀开，怒视他并张嘴准备输出时，他粲然一笑：
“我送你回家！”
上扬的嘴角比城市的霓虹灯都要耀眼。
解子文走出老师家门口的第一想法是：
好热。
才刚出来不过两分钟，细密的汗珠就已经布满了脖子和手臂。解子文快步走向小区门口。
可不能让她等久了。
高温烘烤着柏油马路，靠近地面的空气都被加热得扭曲变形。一个穿着白色长袖的女子站在马路对面，眼神一直在往这边看。
解子文朝她挥了挥手，她注意到了，左右观望了一下马路，便抬脚走上了斑马线。
一辆灰色的小轿车出现在道路尽头，这里没有信号灯，它发了狂似的不停地鸣着喇叭，没有丝毫减速的迹象，像是保龄球一般直直地冲过来。
可女人像是听不见一样没有任何反应，继续迈着步子来到马路中央。
解子文一边打手势一边大喊着让女人躲开，等女人终于反应过来，懵懵地转头看时，小轿车一个急刹把她撞了出去。
人群爆发出惊呼。像是磕破底的蜂蜜罐，红艳的鲜血在地上蔓延开。解子文惊恐地摔在女人身边，将她翻过来，伸手探她的鼻息，又不可置信地把脑袋贴近她的胸口。
路过的行人率先拨打了急救电话，一边交代具体情况，一边拍着解子文的肩膀。他把恍惚的解子文拽到人行道上，救护车来到现场后，帮着医护人员把女人抬上了担架床。
解子文捡起女人掉落的鞋子，往救护车走去。
或许还有救吧，救护车都来了。他这么想着。
短短的十几米，却像是天边一样遥远。他拖着步子慢慢挪动着。
直到医护人员把白色的床单盖上了女子的脸。
他脚下一软，拎在手上的鞋子也掉了下来。一个人从他身后架住了他的胳膊。
“没事了，我送你回家。”
清朗的声音从耳后传来。他含着泪闭上了双眼。
“！”
解子文猛地从床上坐起，枕头和床单上全是汗水，眼角还有未干透的泪痕，手腕上的疤痕微微发痒。
“妈……”他喃喃道，把自己蜷缩在一起，团进被子里。
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微熹的晨光穿过细细的窗帘缝，打在书桌上的被撕掉三分之一的合照上。
空气中的灰尘颗粒慢悠悠地飘舞，合照里顾琳和小解子文的笑容，在这个小出租屋里显得格外刺眼。
早上七点多，解子文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姜：早上好，今天还要上课吗？
解子文叼着牙刷，快速回了句：
马上出门了。
姜：上什么课？
解：小三门。
姜：（加油jpg）
看着姜源的表情包，解子文轻笑了一下，把手机锁屏放到了一边。
这边，姜源在床上躺了两分钟都没等到解子文的回信。他从床上弹起来。
没关系，至少他回我消息了。他这么想着，脚步轻快地往楼下走去。
“爸，早餐吃什么？”他朝厨房喊道。
没人应答。但隐约能听到关着门的厨房里正放着《蓝色狂想曲》，刚好播到中间最抒情最优雅的片段。姜源确信他爸在做早饭。
他来到一楼，看见了他爸系着粉色围裙举着锅铲跟着音乐手舞足蹈的背影。他憋住笑，拉开玻璃门，试探性地叫了声：
“老爸？”
里面的人虎躯一震，差点把锅铲丢掉。
“妈呀吓死我了。”男人回头瞅了一眼姜源，“小兔崽子，想干嘛？”
“我问吃什么？”姜源使劲嗅了嗅，“爸你是不是煎鸡蛋煎糊了？”
“嘿，还真是！”男人惊道，随即手忙脚乱地把煤气灶给关掉了。
“老妈要骂你咯。”姜源靠在门边好整以暇。
男人摆了摆手，把煎糊得几乎粘在锅底上的鸡蛋刮了下来，铲到一旁碟子上。
“去去去，别打扰我做早饭。”
直到中午下课，解子文才把手机从包里拿出来。他打算去买两个面包回去对付一口，下午就在家里复习。
他按了下电源键，想看看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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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挑了挑眉，点开来看。
姜：我跟你说，我爸在厨房跳舞把蛋煎糊了
姜：哈哈哈哈哈哈哈
姜：（图片）
姜：他居然让我吃那个煎糊的鸡蛋呜呜呜呜
姜：（悲伤jpg）
姜：你早餐吃了什么啊？
姜：你不会因为赶时间不吃早餐吧？
姜：那可不行，对身体不好
姜：平常在学校也没见过你吃早餐
姜：以后你的早餐就由我包圆了，我让我爸多做一份，我带去学校给你。
解子文一边走一边看，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他来到面包店门口，抬起头看看招牌，犹豫了一下，随后转身走进了隔壁的面店。
解：午餐
解：（图片）
姜：（棒jpg）
看着对面笑得合不拢嘴的儿子，姜母眯起了眼睛。
“儿子你笑啥呢？”她给姜源夹了一块牛肉，“该不会是谈恋爱了吧？你去霍霍谁家好姑娘了？”
“没有！妈，你别乱说。”姜源矢口否认，忙把手机丢在一旁，拿起了筷子。
看到姜源的反应，姜父姜母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眼。
“你准备艺考了，别想着耽误自己和人家好姑娘。你要真有这个心意，就给我憋到高考结束那天再表白。”
“对，我可不想哪天开着庭被你班主任夺命连环call去学校喝茶，直接从‘原告’变成‘被告’。”
姜源知道爸妈是半开玩笑地说这些话，但他的心不由得沉了沉。
“我知道，爸，妈，我不会的。”他扒了口饭，“再说了，谁会刚来新班级一个星期就有喜欢的人啊，那不是滥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