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瘟神吴中
入朝为官和鬼怪杂谈又有何关系？
张恒志闻言愕然，刚想问张有虔此话何解？便听那张有虔继续抢白道：“我读书仕途上虽然不济，可到底也做这看事的先生许多年了，不若我先给你讲两个故事吧。”
张恒志听来一头雾水，可既然张有虔都这么说了，秉着尊重，他便点点头示意张有虔说，自己从旁安静的听着。
接着便听张有虔讲了这样一桩事。
说是在前些年，湖州人徐翼伸妻子的叔叔刘民牧做了长洲县主簿，上任后便住在前礼部侍郎孙岳颁受赐的府宅里。
这天，徐翼伸恰好外出后回乡路上经过此处，出于礼数，便前去拜访。
彼时正值盛夏时节，天气炎热的厉害，那徐翼伸暂住在书房，夜里便打了满满一桶水，在书房洗澡，以图祛除暑热。
井水冰凉，他人泡在水中舒坦的厉害，实在是贪图这份凉快，不知不觉间便泡的久了一些，直至月上中天，也不曾从水中出来。
然而就在他正迷迷糊糊泡在浴桶中就要睡着的时候，却被一股恶臭的味道顿时给呛的精神了起来，陡然睁开眼睛一看，便见窗棂阖闭之处，似乎有一股青烟喷进了书房。
那青烟袅袅，味道却奇臭无比，那味道，便似打翻了一箩筐的臭鸡蛋一般。
几乎是本能的。
徐翼伸便以为有人要害自己，赶忙从浴桶中爬起来就要穿衣服，同时对着门外大声呵斥道：
“哪来的宵小，竟敢下毒谋害于我！看我不抓你进公堂打你的板子！”
嘴里喊着，他就要去抓自己丢在床上的浴巾和衣服。
然而才刚把里衣抓在手里。
旁边桌面上的鸡毛掸子却突然无风自动的旋转起来，“嗖嗖嗖”速度越转越快，眼见着便成了一片圆形的残影。
徐翼伸抓着里衣，心中大骇。
紧接着更让他惊骇的一幕便发生了。
只听“咚！”的一声响，原本闭合的窗棂像是被大风鼓动着猛地弹开了一般大敞四开，紧接着他丢在床上的浴巾，还有桌面上的茶杯，就都像是长了翅膀一样，沿着那大敞四开的窗户便飞了出去！
徐翼伸大惊失色的朝着窗外望去，便见那茶杯顺着窗户飞出去后，猛地一下撞在窗外的一棵黄杨树树干上，“砰！”的一声碎了个四分五裂。
这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徐翼伸当时便被吓坏了。
“噗通！”一声坐回到水桶里便惊慌失措的大喊仆人出去看看。
彼时是有个仆人在房内照顾着他的。
如此情形，那仆人也是惊骇连连，得了徐翼伸的命令后，便只能硬着头皮跟出去看看，一出门，便见到一团黑影“咻”的一下从眼前掠过，“嗖嗖嗖”的奔着房屋头顶的瓦片就去了，接着便在头顶的瓦片上窜来窜去，仿佛一只受惊的猫一样，乒铃乓啷的在瓦片上闹出好大的动静。
那仆人定睛想仔细的瞧瞧这黑影究竟是不是野猫，可他眯着眼睛看了又看，除了能听到这黑影闹出来的动静之外，根本瞧不清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那动静一直闹了很久。
直到徐翼伸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穿好里衣出门去，那动静却突然停了，接着就好像浓雾消散一样，黑影也跟着眨眼之间便消失不见了。
徐翼伸面露不解的看着那仆人。
那仆人亦是不明所以的看着徐翼伸，半晌方才干巴巴的解释道：“应该是有野猫吗？”
可就是有野猫。
这乒铃乓啷的动静倒是能解释。
那飞出到窗户之外摔碎的茶杯又该如何解释呢？
可偏偏怪相已经停了。
徐翼伸也闹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能带着忐忑的回到屋里，原本已经困倦的他这会坐回到床上却没了丁点睡意。
就这么盘膝在床上坐了一会后，正准备歇下。
突然，那书桌上的鸡毛掸子又在此时疯狂转动起来。
徐翼伸顿时被吓了一跳，定睛再仔细看那鸡毛掸子，却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寻常的鸡毛掸子，随着它急速转动拉出的残影，好像是黑乎乎的。
可他明明记得那鸡毛掸子是灰黄色的啊！
鬼使神差的，他伸手一把将鸡毛掸子捞到了手中，接着，让他头皮发麻的一幕出现了，只见那原本疯狂转动的鸡毛掸子落到他手里后是不转了，可那上头的鸡毛却也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长长的黑色的像是女人头发一样的毛发！
那毛发湿淋淋的，软塌塌的挂在他的手上，同时，一股难闻的恶臭味顿时扑面而来！
徐翼伸吓得慌忙就想将这东西给丢开。
可那鸡毛掸子却在此时陡然散发出一股森森寒气。
明明是酷暑的天，那股寒气却比数九寒天的风还刺骨，只一瞬，便冻的他整只手都僵硬麻木的不听使唤了，掌心冻僵了之后，那寒气便顺着他的手腕一路向上流窜，直至手臂，肩膀……
这东西有鬼！
几乎是一瞬间的，徐翼伸原本还想将这东西丢开的念头瞬间就变了，鬼使神差的，就这一瞬，他非但不想将这鸡毛掸子给丢开了，反倒生出一股勇气，伸出另外一只手抓住了这鸡毛掸子的另一端，目光坚定道：
“去去邪祟也敢张狂！看我今天不掰断了你！”
话音刚落，这时墙角突然传出一道急慌慌的声音，疾呼道：“不要！”
徐翼伸一惊。
接着便听那声音闷的像是从罐子里发出一般继续传出来，既有点像鹦鹉学舌，又有点像是小孩啼哭般道：
“我叫吴中，从洪泽湖来，被雷声惊吓了，所以才躲在这里，并无想加害人的心思，恳请恩人能放我回去。”
吴中？
洪泽湖？
徐翼伸回乡，此前刚好路过此处，闻听此言，他突然想到什么，厉声问那怪音：
“你说你从那处来，那处如今却在闹瘟疫，难不成，你就是那导致瘟疫的瘟神不成？”
他说着攥紧了手中的鸡毛掸子。
那声音便赶忙答道：“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