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骷髅复仇
这成仙之话属实稀奇，张恒志人在车里听了，却只当是茶楼讲完这李通判生前的风流韵事，无事可说又依着出了什么新话本，倒并未放在心上，心头多惦记的全是李铁生和骷髅复仇一案。
这事还要从几日前张恒志套了车前往桃源村开始说起。
话说那日张恒志晨曦出发，马车脚程飞快，天刚蒙蒙亮便已赶到了桃源村口，然则就在他与车夫即将进村之时，迎面竟撞上了一支诡异的丧葬队伍。
按理来说，但凡人死送葬，殡葬队伍的正前方都会由长子打幡，次子抱灵，即便是像李通判那般膝下无子的，也会由族中选定一位继人顶上。
可偏偏他们撞见的这支送葬队伍既没有打幡的，也没有抱灵的。
灵牌就那样直接摆在棺材上，由四个抬棺的杠夫连同棺材一并抬着走。
并且除了抬棺的杠夫和一名送葬的女眷，放眼周围，竟连个送葬撒纸钱的都没有，情形实属凄凉。
张恒志见了不免好奇，恰逢进村后遇见一位拎着食盒去地里送饭的大婶，便拦着她探问道：“大娘，方才那是谁家出殡，怎得竟连个送葬的人都没有？”
岂料那大娘闻言却是先朝地面狠狠啐了一口，又骂了句他早就该死，这才告诉张恒志，那人是村里出了名的恶霸石勇，又道他平日鱼肉乡里，欺凌百姓，死后无人送葬才是常理。
听到死的人是石勇，张恒志也是大吃一惊，又忙问那大娘这石勇是怎么死的。
大娘拎着食盒着急送饭，闻言只留下一句“他呀，亵渎鬼神遭了报应咯。”便匆匆离去。
如此回答倒弄得张恒志一头雾水，他也不好再拦住那大娘探问，便准备进村再找个村民问询。
这说来也巧，张恒志又往村里走了几步后，遇见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前来告官写状纸的李铁生。
李铁生扛着个锄头瞧着是要去地里，迎面碰见张恒志也是愣了愣，又听说张恒志是特地前来为他伸冤的，便迎着他去了家里。
要说着李铁生家中实在清贫，一间破败的茅草屋绳枢瓮牖，屋里更是家徒四壁，带着张恒志进门后，他放下锄头转了一圈，最终也只能端出一碗水来招待。
接着两人便说起了那石勇的死因。
按照李铁生的说法，这石勇确是如那大娘所说触怒了鬼神方才遭了报应。
事情的发生还得从李铁生前往长治县告官之前开始说起。
话说石勇这个人，平日里不仅欺凌乡亲，还好喝大酒，且一喝醉了便不知会做出什么混账事。
就在前些日夜里，这石勇又喝得醉醺醺的拎着个酒壶在村里闲逛，村民平日里早都被他给欺负怕了，见状自是不由分说的纷纷躲回家里闭户不出，就怕哪个不小心再被这恶霸盯上。
一时间满村皆寂，这石勇摇摇晃晃的在村里转了一圈，愣是一个人都没碰见。
也不知他那日是抽了什么疯，村子里寻不到活人欺负，他竟转身朝着村里的一处墓地走去。
要说那片墓地可真是有些年头了，据说是风水不好，村子的村民早多少年就不在那边下葬，留下的坟头都已经不知道是谁家的，都属无人认领迁坟的主。
村里谁也不知这石勇怎么就看好了这片墓地，亦猜不出他是觉得墓地里有宝贝，还是单纯就是喝多了又想耍浑，竟将其中一座无主的坟茔给刨开了。
这还不算完，他接着竟又将棺材也一并刨开了，趴在棺材边翻找半天后，见没什么东西，便将里面的骷髅给拉了出来。
且说那墓主的尸身都已化作骷髅了，可想死了有多少年头了，骨头早没了筋肉相连，再被石勇这么一拉，顿时成了一堆白骨散落一地。
可这还不算完，那石勇似是嫌自己还不够作孽，抬脚胡乱踢了踢地上的白骨之后，竟当场捡起那骷髅脑袋，接着扯开腰带便一泡黄汤整个尿了进去，接着才心满意足的倒在坟茔地边睡了过去。
要说这事，寻常人谁能做得出来。
偏那石勇不但做了，事后酒醒，还要在村中大肆宣扬，逢人便高谈阔论，吹嘘自己是如何一人挖开那坟茔地，又如何威风凛凛的尿了泡黄汤在骷髅头里的。
一时间，本就瞧他触霉头的村民见了他更是如同见了瘟疫一般，又在背后纷纷说他如此行径，必会惹怒鬼神遭到报应，这次怕是要倒了大霉了。
要说无巧不成书，当时石勇在村里吹嘘这事的时候，李铁生恰好前去长治县准备告官，只是不巧被急慌慌赶来的衙役又给吓了回来，结果回来就听说了这件事。
李铁生事说到这，也是满脸羞赧的抓着后脑勺对张恒志笑了，言道：“说来不齿，我也是盼着他会遭报应，可哪里想见，不出三日，他竟真的遭报应了。”
事情也就发生在昨天晚上，那石勇又一次喝多了酒，家家户户为了避他又是闭门不出。
结果今日一早天还没亮，他家娘子见他一夜未归出门寻他，便发现他已经暴毙在河边了。
村民听到消息也是很快便纷纷从家中赶了过来，待赶到河边一看，便见那石勇人都死了，怀里还死死抱着个骷髅头。
全村皆道他这必是触怒鬼神遭来的报应，是那骷髅前来复仇了！
而这石勇生前当真是人品败坏，全村就没有一个人是不恨他的，加之他是触怒了鬼神方才暴毙，村民都嫌晦气，纷纷不许他家停灵办丧，便就这样随便打了一口薄板棺材，连着就给送出村去了。
这也就有了张恒志刚到桃源村时所见的画面。
李铁生说完这些也是长出一口气，对张恒志直言道：“不怕你笑话，他这一死，我们整个桃源村的村民全都松了一口气，我也要赶着去把我家的地头给收回来，至于报官，自是不必了。”
他说着就有送客的意思，张恒志却坐在原地没有动。
他目光扫过磕破口的碗沿，再转回神看着李铁生问：“你说有没有可能，杀死石勇的并不是鬼神，而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