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恶有恶报
“你说什么？”这话倒让李铁生登时僵在原地，忠厚老实的庄稼汉脸上露出一抹憨笑：“这怎么可能呢？”
他解释道：“且不说那时辰大家都闭门歇了，便说那石勇可是我们村有名的恶霸，邻里乡亲平时都怕他怕的厉害，谁敢去杀他？”
那倒也未必。
张恒志心中做此感想，面上却并未表露出来，反而话锋一转问李铁生：“你家娘子怎地不在家？是去地里了吗？”
这话问的没来由，登时让李铁生再度愣了愣，方才疑惑答道：“内人娘家有事，方才一大清早便带着孩子回娘家去了，先生何故问起她？”
“便是随口一问罢了。”
张恒志闻言也并未说其他，又见那李铁生已无留客的心思，便起身告辞离去。
话又说回李铁生这边。
他拎着锄头原就是要去地里的，送走张恒志后，也没再耽搁，照常反锁了房门便去收地了，直至黄昏时刻，方才将新收的稻谷码好赶回家中。
又因家中娘子不在，便独自一人生火烧起饭菜，待到吃饱喝足歇下，已是夜深，然而才刚熄灭了油灯躺倒在床上，就听门外传来阵阵急促的敲门声，顿时惊得他又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冲着门口喊道：“这么晚了，谁呀！”
然则门外寂静无声，并无一人作答。
李铁生心头不禁犯起了嘀咕，复又将熄灭的油灯点亮后，这才披着外衣趿着鞋子凑到门前又问了声：“谁呀？”
门外依旧无人作答。
他又拉开房门探头看了一眼，确是无人。
难道是自己睡得迷迷糊糊听错了？
李铁生心中如此想着，便重新关上房门，又特地将门闩插紧了些，这才折身往回走去。
然则才刚走了几步，身后房门突然再次传来几声“咚咚咚”的叩门声。
夜深人静，李铁生距离房门又近，这次的叩门声较之上次格外明显，决计再无听错的道理。
李铁生惊愕转头，顿时惊出了一身白毛汗，也是下意识便裹紧了身上的长衫，同时壮着胆子朝门外高声喊道：“谁！”
然，还是无人作答。
何其诡异，李铁生此刻终于毛了，再不敢凑到门前看上一眼，当即转身便想跑回屋里，门外却在此时陡然传来几声剧烈的撞门声，接着一道阴森沉闷的声音随之传来。
那声音开口便喊李铁生的名字，随即呼唤道。
“你害我性命，还我命来！”
李铁生顿时被吓得不轻，左脚绊着右脚“妈呀！”一声跌坐在地，扭头再看房门，只见那木板钉成的门板正被撞得吱呀颤动，同时恍恍惚惚间露出一个黑咕隆咚的人影来，那人影口中还在不停的念叨着。
“李铁生！你还我命来！”
然则，李铁生这次却并未惊慌逃窜，惊惧之下，他反倒是红着眼眶死死盯着那震颤不停的门板，接着突然从地上弹身而起，反手拎起倚靠在门边的锄头便“咣当！”一下重重的砸在门板上，口中怒气冲冲的喊道：
“石勇！你欺人太甚！本就该死！”
“若不是你平日欺凌乡亲，横行霸道，又怎会连死了都无人在意！”
李铁生喊着也是急了，口中嚷着“我便是杀你又如何！”接着便一把抽开门闩怒道：
“叫你做鬼也不安生，那我就再杀你一次！”
继而踹开房门猛一锄头便朝着门外的黑影招呼下来。
然而锄头都已经抡到半空，李铁生却陡然惊愕的瞪大了双眼。
因为站在门口的根本不是什么石勇的鬼魂，而是白日里已经告辞离开的张恒志。
只见他身手矫健的急退几步躲开凌空挥来的锄头，继而便站在月色下静静的看着他，眼里是早已洞悉一切的哀痛。
原来，张恒志白日里同他告辞后却并没有走，他始终不相信鬼神杀人的说法，总觉得石勇的死因另有蹊跷，且极有可能便是这李铁生所为。
于是从李家出来后，他便给那驾车的马夫又添了一笔车费，接着命他将车赶到村外僻静无人处，叫他在此等着，自己则偷偷摸摸的趁着李铁生不在家又悄悄摸了回来，就藏身在他家的柴火垛后面，只待入夜便扮做石勇的鬼魂诈他一下。
结果确实不出张恒志所料。
哪有什么鬼魂杀人之说，分明就是老实人被恶霸逼急了，这才杀了人。
夜幕沉寂，李铁生挥起的锄头落在了空处，再对上张恒志的目光一时也泄了气，足足沉默了半晌后才认命的叹了口气对他道。
“进来吧。”
事已至此，李铁生也不再隐瞒了，将张恒志领进屋后，便将自己做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都交代了。
石勇确实是他杀的，事情正要从他那日从长治县告官无果折返回桃源村开始说起。
且说那日他眼睁睁瞧着一众官差急慌慌的朝他奔来，便当真信了石勇平日里吹嘘自己县衙有人的说辞，还当是那些官差是受了石勇的收买特地前来抓他的，当即吓得他头也不回的便逃回了家中。
可回到家中的他只要一想到连县衙都奈何不了石勇，便觉得胸口狠狠堵了一口气，憋得他食难下咽，坐立不安，只恨不得能将那恶霸石勇拆骨食肉。
恰逢此时又突然听闻说石勇昨夜里喝多了竟掘了处孤坟，村民都在议论说他必然要遭报应，这便让他动起了些许别的心思。
他先是趁着夜深无人之时去那孤坟处走了一趟，将那被石勇撒上黄汤的骷髅抱回了家，接着又特地做小伏低的主动给石勇买了几壶好酒，故意让他在夜里喝的酩酊大醉，再趁着无人留意将那石勇引诱到河水旁边，最后将喝得烂醉的他生生按进河里活活给呛死了。
至于那骷髅，也是他在呛死石勇后故意留在他身边的。
如此，第二日一早村民发现石勇后，便都以为他是遭了鬼魂的报应，并无一人生疑。
只是这李铁生没料到的是，县衙的官差们并没有被石勇收买，张恒志竟会追到桃源村来为他写状纸。
他更是百思不得其解，就连同村的村民都没有生疑，张恒志又是如何发现端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