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妖道伏法

    来人正是此前守在房门口的太太们，七位佳丽脸上又均是一个模子刻出来般的骇然。

    几人争先恐后的方从门口扑进来，便冲着那老仆急慌慌的喊道：“那道士！那道士……你快去看看吧！那道士好似是出事了！”

    “出……”

    老仆张嘴想问出什么事了，可刚一开口，便是一阵遏制不住的猛咳，只觉五脏六腑好似都要裂开了一般。

    又听七位夫人说只见他被一金龙抓在爪中往圣帝庙方向去了，他也不再多话，当即捂着胸口踉踉跄跄的牵上马匹，朝着圣帝庙方向追去。

    且说这老仆从房梁掉下来摔那一下实不算轻，而李府距离圣帝庙又有一段距离，虽有马匹代步，却也颠得他五脏六腑生疼，中途不免下马休息了好几次，再赶到圣帝庙时，已经有些迟了。

    安顿好马匹入庙，庙内竟还如他那日前来上香时一般，四下冷清空寂，放眼瞧不见一个庙祝或僧人，当真是处处透着诡异。

    而那李家老仆又恰好刚经历完一场光怪陆离的闹剧，此刻走进寺庙，更是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每走一步都透着小心谨慎，忍不住四下张望的同时小声呼唤着：

    “有人吗？”

    然，偌大的寺庙无一人回应。

    老仆心中惊骇，也忍不住打起了退堂鼓。

    可一想到家中几位夫人还等着他回去给个答复，便又不得不奓着胆子继续朝寺庙深处走去。

    一路绕过偏殿，又穿过正殿，便来到了寺庙后院。

    那是一片更空旷肃穆的地界，四下并无任何佛堂建筑，唯有场地正中央的位置矗立着一座只有祭祀时才会拿来使用的法坛。

    老仆战战兢兢的朝着法坛走去，人还未到近前，便闻到一股扑面而来的臭气，那臭气熏天，竟像是什么动物死了有些时候才会散发出来的尸臭。

    待到他强忍着恶心又走近些，便远远的看见法坛用来祭祀的空地上趴着一个人，人虽是趴在地上，可从穿着打扮上看，岂不正是那贪财好色的妖道？

    此刻那妖道俨然是没了半点生息。

    老仆立时四下张望了一圈，却不见那金龙的踪迹，犹豫片刻后，方才硬着头皮朝那妖道走去。

    越到近前，那尸体的臭气便越发呛鼻难闻。

    老仆也是嫌弃的捂着鼻子，才用脚将那妖道的尸身踢正过来，打眼一看，头皮是阵阵发麻。

    仔细算来，打从这妖道被金龙抓走，前后也不过就是几炷香的功夫，可从这妖道七窍流血面色腐败的程度来看，竟似乎已经死了半月有余了。

    再往身上看，就见这妖道身前正对心口的衣襟上，竟有用硫磺写就的十一个大字，字符清晰如同章印在他身上，内容是：

    “妖法易形，天条决斩如律令！”

    老仆紧盯字符，也是恍然间明白了什么。

    也就是说，这老道确实是妖道，而且或许早在他现身李家之前便已经死了，之所以出现在李家，不过是想用妖法为自己的借尸还魂。

    然则不论是死者贪生，亦或是夺人魂魄重生，皆为逆天行道，是为天道所不容，这才会引来那行僧替天行道。

    而那行僧也未必是行僧，极有可能是修大成者，是为神仙也。

    老仆人活半百，若不是亲眼所见，亲身经历，便是打死也想不到此生还会有如此经历，此刻站在那妖道尸身之前，一时竟也不知是该为自己死里逃生去喜，还是为家主再无生还可能去悲，呆呆伫立良久后，方才牵马缓缓走回李家。

    黄粱一梦终须醒，无根无极本归尘。

    李通判暴毙一事，到此才算真正落下帷幕，下葬后又启出来的尸身复又下葬。

    这一次，府中娇妻美妾终于彻底没了指望，一时间纷纷哭天抢地，哀恸悲戚之情竟比李通判初次下葬时还要厉害，送葬之时，更是哭声动天，惊扰了十里长街。

    正所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那日李府上发生那么大的事情，长治县的百姓也早就有所耳闻，此时再见李通判下葬，自然是免不了好奇的出来凑下热闹，听着七位美妇的哭声，谈论却都是有关那日的奇闻。

    有人好奇的打听那道士究竟是何来历。

    也有人言说自己那日的的确确瞧见只金龙抓着个人飞走了。

    百姓们交头接耳，流言一传十，十传百，展转无穷，待到后面已经说成了笑话，说是龙贪财宝，那李通判便投其所好，死后托梦命他那些娇妻美妾将家中财宝悉数奉上，是以讨好了那金龙跟着他成仙去了。

    又说只是可怜了他这些年轻的姬妾，如今散尽家财送他成仙，待他成仙后，大好年华的佳人们便要去寺庙剃度做姑子去，也怪不得每个都哭的如此悲怆。

    起初这顽笑话也不知是从谁的嘴里出来的，可说着说着，大家便都信以为真起来，待到李通判重新下葬第二日，已然传遍了长治县每一处街头巷尾。

    话又说回张恒志这边，那晚他从茶楼出来后，回家后躺在床上也是辗转反侧，不知怎地，忽地便想起了那位白日里来告官的庄稼汉李铁生。

    又想到那李铁生应当是在村里受了欺负却申诉无门，这才跑到县衙来告官，却不料这边刚写上状纸，那边便来了官兵。

    料想那李铁生是老实惯了，平日里又多听恶霸吹嘘自己衙门有人，见到一众官兵急慌慌的来，还当他们是被恶霸收买来找他麻烦的，是以才匆匆跑了。

    然则非也。

    且放下旁的地界不提，长治县眼下绝没有官匪串通一气的风气。

    张恒志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提上文房四宝亲自去找那李铁生一趟，总不能明明看见冤情却佯装不见。

    心念一动，张恒志也不再犹豫，次日一早便收拾了东西直奔车行，租了辆马车便去了桃源村。

    他这一去，却是撞见了大案，足足耽搁了几日才带着李铁生回来，结果马车一进城门便听说那已经死了有些时日的李通判，跟着金龙成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