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戌首赝品
维多利亚港灯火璀璨, 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美誉东方之珠实至名归。
易律盛一行人住宿半岛酒店,冉晟晖没有心思观赏繁华夜景,晚饭沐浴后,谢绝了易俪莉的邀请逛街,独自倒在舒适的席梦思,片刻入梦,一夜无话。
翌日,高层楼的香港国际贸易中心大厦中,文物展览大厅,中央围着一群衣
衫光鲜的大亨豪客,其中有易律盛一行五人。
铺垫着天鹅绒的展架显眼位置置放着一尊铜铸的狗头。
“呵呵,无须细看,工艺品!”冉晟晖低声向易律盛耳边嘀咕。
“你过于自负吧?”公务秘书装束的易俪莉,故意刺激他一句,“没有十分把握的检验就结论,那个词好像叫下车伊始。”
“下车伊始?就前几年何鸿燊先生收购马首铜像,我就随班教授参与过验货,同时对国家文物局里回归的牛首、虎首、猴首、猪首、鼠首、兔首都实物看过,研究过,易小姐如果比我还懂,无需抓我奉陪……”
“注意绅士风度,声音小点。”易俪莉轻轻戳戳他的腰肢,“请你出马,就是讨个所以然的说法。”
易律盛盯了片刻也摇摇头说,“那年在北京博物馆,纪念英法联军焚毁圆明园百几年的展览,我跟队看过牛、虎、猴、猪几个生肖首,就是龙、蛇、羊、鸡、狗的下落不明,这狗铜头只有看过图片……难说了!”
“这件东西做工够精致,可是跟虎、牛、马的首像造型的大小太接近了,令知者一眼看就觉稍微别扭。”冉晟晖双手交叉在前胸,一掌托着下颌,语气断然,“八九不离十是赝品!”
“这位先生,你看过这尊生肖文物真容?”
一位西装革履的管理者踱步过来,目光不屑,冷冷的盯住冉晟晖,“以理服人,你直觉高论,愿闻其详!”
“哦,你是主办方管理人员吧,能不能破例允许我摸摸?”
管理者打开玻璃柜,给冉晟晖递过一对洁白手套。
冉晟晖毫不客气,轻轻的弹弹,不屑一笑:“空心的,此头像本该是实心,和其他牛、虎有着截然不同区别,这就是最大个凭据,也是仿造者最大的硬伤!”
此言一出,听者诧异。
“说下去呀!”易俪莉见他闭嘴冷笑着,忍不住怂恿道,“隔河走路,都说个清清楚楚嘛。”
“众所周知,建成于清乾隆二十五年的圆明园里海晏堂,楼前喷水池两侧石台上交互排列兽首人身的十二生肖铜像,是表示十二时辰;每到一个时辰 ,代表这一时辰的生肖口中向外喷水;周而复始的构成圆明园一道别致的景观。
“正午时分,十二铜像同时口中涌射喷泉,嘴喷水就不可能实心,而这实心狗头嘛,它的后脑勺部那个小洞,才是喷水之处,跟牛、虎、猴、猪的结构并非一致,而这摆展这个工艺品,却是空心的,是不是这样?”
他捋下手套交还管理者,“我的浅见,它绝非圆明园里的十二生肖像原物,就是手艺不错的仿制品!”
“有理有据,说得精辟!”
“有料之人,直言不讳!”周围有人驻足,议论纷纷。
黑西装管理者眉毛一剔,几分尴尬,冷漠笑笑:“呵呵,展品就是展品,莫以一家之言影响展品,古玩行业向来有‘不包真’规则,先生你该懂的!”
“罪过,罪过!”冉晟晖仿着和尚合掌手势,淡淡一笑随后离开。
易俪莉向冉晟晖赞许一瞥,却多少含带奚落:“你不是狭路相逢勇者胜的吗,再批评几句?”
“退一步海阔天空。”冉晟晖撇撇嘴,“公司没有想购买意向,争辩何益。”
憋不住烟瘾的易律盛出去到吸烟区去,易勇、易奇两个随后,易律盛指指后面两个年轻人,易奇会意止步,等候着与人交谈的冉晟晖合易俪莉。
点燃香烟是易律盛借故,口袋里调静音的电话不停震动,这才是他眉心紧锁,心头烦躁原因。
易律盛低声通电话几分钟了,才见易奇帮冉晟晖、易俪莉客气劝开了围聚聊谈的人群。
易律盛走出吸烟区门外出来,不悦的瞪了冉晟晖说:“锋芒毕露,看破就看破,多讲了招惹出麻烦的!”
“什么麻烦?”易俪莉护着他说,“反正人一走茶就凉,我们很快离开走人!”
“大厅四面安装摄像头,说不定背后多少眼目盯着视屏。江湖风险你知多少?”易律盛长长喷了口烟教训道,“展品多是日后拍卖前的预展,谁甘心自己东西被说得体无完肤?”
“易总,你该当堂制止啊!”冉晟晖抱怨说,“也怪你洋博士旁边的……”
易俪莉有持无恐戏谑道,“我倒想看看有没有好莱坞大片出现,什么江湖追杀、绑架之类的游戏够刺激,让阿勇阿奇两员虎也展露身手,好不好呀小晖博士?”
“你——我怎么成了小晖了?”冉晟晖瞪着她说,“应该叫晖哥吧,易总说你没大没小的真没有说错!”
“她这算够客气了,她对老子我居然还自称姑奶奶呢!”易律盛向冉晟晖解嘲一笑。
“老爸,别揭短了,是偶然的特殊环境特殊情况才偶然失礼一两次吧。”
“俪莉,老爸现在也出现特殊情况,香港需要逗留多几天了!”
“什么,飞英国的机票改期,怎么还多逗留几天?”冉晟晖率先不满。
“你看你,我还没发表意见,你倒热窝蚂蚁般急得团团转!”易俪莉瞪了冉晟晖一眼,随即质问易律盛,“什么特殊情况?是刚才的电话?”
她透过吸烟区的玻璃,就是捕捉到父亲收回手机入口袋的动作。
看见易律盛没回答,冉晟晖却接着说:“神马y国拍卖会没有必要去了,理应快回去……”
“你这人真烦!”易俪莉毫不客气嗔道,“我没见有谁让老板放假兼送旅游还满嘴抱怨的!”
“我实验室那项活刻不容缓啊,多耗时间日后再操作就……”
“就当本小姐降尊纡贵,失掉矜持的逮你伴游好了吧!都听易总裁,我老爸的安排!”
见易律盛微笑,易俪莉亲热地挽挽冉晟晖的手,“他好吸烟我爱喝酒,如今去酒吧饮杯,好好松松神经吧。”
易俪莉今次的回来,说为了y国拍卖会仅仅为了迎合父亲意思的。她留洋多年,钻研的基因工程领域学科,未雨绸缪的论文需要寻找例证。自从获悉父亲手下有钻研“穿越时空”的怪人,早就想回来摸摸底,不让富有的老爸被人忽悠,当今世道骗子防不胜防啊!
回来之后看到了堂皇实验室,尤其接触了冉晟晖,感觉这个执着书呆子,也没有一点“骗子”所为,倒是块好料。感触最深就是那次,冉晟晖扑身相护,举臂膀遮挡歹徒木棍,棍折而他居然无碍,发生险象近在咫尺的啊,尽管他有所掩饰,但她心里认定这家伙超尘拔俗,若非是练过气功,就是人体基因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与众不同,探究出冉晟晖这个实例子,以一当十,可支持自己的论点……
“请不要去酒吧的,先随我会面个老朋友,那是放松的会所,比别酒吧安全更舒适。”易律盛发话,易俪莉不悦,冉晟晖无奈。
其实这次出行,说是易俪莉主意,不如说是易律盛心头隐藏一番心境。
易律盛其人,上世纪六十年代诞生于香港。
他的父亲是那年代上山下乡的知青,选择了临水道的斗门镇落户。那里在宋代以前称黄字围,属新会潮居里。明代,划入香山县。改为黄梁都。隔着滔滔江海,那年深秋一天黑夜,知青的父亲终于偷渡成功,抵达澳门熬了一年半载,几经周折再度潜渡过繁荣的香港。这样,易律盛出生于香港的伊丽莎白医院,是命运的使然。
易律盛在木棚房屋长大的,文化不高,少年时期就在港口码头干苦力,帮渔民搬运鱼虾,后来也混了个咖啡推销员之类活,反正日吃三次求个饱暖。
一次易律盛,渡江送货中,偏偏遇上海风天灾,轮渡船翻,为人真诚善良的他在海浪却中奋勇救人,一口气就救七八个男女,其中就有个叫楚玉荞,对他感恩戴德,最好还以身相许。
俗语说石头也有三分运,楚玉荞乃是富有财力的大家族娇女,易律盛赢得芳心,入赘豪庭,鱼跃龙门。
港岛回归前夕,易律盛睿眼辨风云,极力反对家族对港岛前途丧失信心行为,说服了家族朋友颇有财力的公司,趁当时不少希望黯淡的中产阶级抛售房产之机,果断低价采购,奇货可居,赚个盆满钵满,分金称银,囤积财力。
1997年的香港特别行政区紫荆旗升起,大陆游客赴港旅游,他麾下独资一家旅游社利润滚滚,与前些时候投资大陆的“来料加工”、“来件装配”、“来样加工”和“补偿贸易”的三来一补厂企风生水起,日进斗金,易律盛终于脱离楚氏家族,自立门户。
才华惹嫉,暴富招妒,易律盛生意成功免不了招惹不同阶层的是非口舌,最困惑的是生了易俪莉的妻子楚玉荞,寂寥得靠唱片和肥皂剧打发日子,最后还是出墙红杏了,粘上三流影视奶爸,私奔m国去了——个中原由有易律盛忙于生意场上奔波,不无冷落了她,而他自己私生活难免风流绯闻,雁去鱼来,夫妻婚姻好去好散,无辜的是童年的易俪莉,她刚刚学会走路就失掉母爱,每次闹着要找妈妈时候,易律盛尴尬、困惑:难道事业与家庭也不能两全……
他宠爱和迁就易俪莉,除了父爱还存复杂的情愫。
今次取道来香港,易律盛心中有秘而不宣隐私。事前,他接到久违了的前妻楚玉鞒急电,要求他带女儿来香港见见。这件事情,易律盛没明白的告知易俪莉,他知道女儿心里一直恼恨妈妈。
至于参观展会,还去y国拍卖会,都是为了拉冉晟晖出发最妥当的理由。他趁此行还完成一桩心事:他与叫阿戴的发小久违了多年,两人曾有个鲜为人知的君子协定,今年正好相约时限,而涉及到鉴证物件真伪,必须冉晟晖来作准确评判,那既是少年时期的儿戏,日久变成衡量彼此人生品格的一份答卷……
至于前妻楚玉荞宣称“病入膏肓”、“念女情愫”他抱有质疑态度,是否语言之“赝品”?
当然,这种人心鉴别只能见步行步,时光考察,靠不上冉晟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