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生日
白昭雪在岑留风隔壁住下，夜间，二人说了很久的话。
三楼的烛火亮到半夜。
三月一日，仿佛一夜之间就换了个天地。
岑留风被敲门声叫醒时还有些迷蒙，打开门，看见单春秋和单冬夏站在门口，白昭雪抱剑在隔壁门槛处眼神淡漠。
“留风，我们……”
单春秋看着她单薄的白色长衫，眼神躲闪，脸红了一半。
“我，我，留风抱歉，你先穿衣服吧，我待会儿再来叫你。”
“好。”岑留风看着他们，慵懒的回答。
然后关上门。
“月城城主？”白昭雪靠在门边，漫不经心的问。
单春秋脸上还有些红，但还是迅速恢复平时一副危险魅惑的样子。
看着白昭雪，狐狸眼眯着。
“你是？”
“阿岑的朋友，来接她离开月城。”
“哦~？”他眉毛下意识皱着，但肌肉却是维持着笑，眼里的慌乱很好的掩饰下来，嘴角勾起的弧度加大。红色袖子里手被掐着，往单冬夏那边微微侧身。
单冬夏嘴角向下，狐狸眼顿时凌厉的望向他，冰冷无情，正如匕首。
白昭雪是烟灰色的长眸，所以总有种被水墨浸染的写意风流。
他嗤笑一声，并不答话。
……
兄弟二人和白昭雪之间的气氛降至冰点，岑留风换好衣服，打开门就见三人对峙着。
“你们怎么了？”
她疑惑开口，觉得奇怪，他们应该不认识吧。
“阿岑，没什么事。”白昭雪脸上有些笑意，是看见岑留风后不自觉流露出的。
“好吧，春秋，冬夏，你们这么早来找我干什么？”
岑留风又看着兄弟二人，疑惑挑眉。
单春秋放软语气，“留风的生辰不是今日吗，我想带你出城去玩，城外有一片地，旁边是是一片荼蘼花海，我想在那里种上月季，这样就能一年四季都看见了。”
“那是我见过最美的景色，我想带留风去看。”
白昭雪难得郁闷，憋着一口气，但也不想破坏岑留风和朋友出去玩，于是便问：
“阿岑中午回来吗？”
“春秋，冬夏，中午回得来吗？我中午和阿雪约好了。”
“当然可以了，那留风，我们现在就出城吧。”
白昭雪靠在门边，看着岑留风和兄弟二人出去，脸上没了表情，眉间酝酿着难过。
岑留风突然回头，笑着说。
“阿雪，等着我回来哦。”
色如朝霞，灿若春花。
白昭雪无奈一笑，心间愁绪烟消云散。
……
单春秋蹲在了花田中间，红色的华贵长袍沾上红泥，单冬夏从腰封里拿出一包月季花种子，递给岑留风。
“留风，我们一起种下月季吧！夏季再来看就是一片花海了。”
岑留风手里拿着花种，无奈扶额。
“这么大一片花田，你确定我们一个上午能够种完？”
身后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留风！”
“单晴？你怎么来了？”
“还有你们……”
单晴，单阳，当时逐月台内的六位大夫都来了，秋十九穿着白色短褂，双手抱剑，脸上依旧是冷酷的表情。
“我也来了。城主叫我们来的。”
单晴走到岑留风身边，“留风，生辰快乐，我们都是来帮你种花的。”
她说着接过花种，把花种分给五位大夫和秋十九。
秋十九拿着花种，“岑姑娘，生辰快乐。”
“岑大夫，恭喜你满十六岁了。”
岑留风没法回话，只好回头看单春秋，他和单冬夏站在一起，对着她笑。
众人开始种花，单冬夏手里拿着花种，蹲在一个坑前，把种子往里一放，就要盖上土，单阳看的无语，叫住他。
“二城主，盖上土之前还要放草肥，你直接盖上种子很难长出来的。”
单晴指导着秋十九种花，六位大夫都有种草药的经历，对此并不陌生，很快就种了好几垄。
“春秋，谢谢你。”
“留风不用谢我，我很高兴做这些事。”
岑留风的衣袖处沾上了泥，单春秋靠近她，为她拂去。
种完花，时间差不多了，众人都往玉秀楼走。
回到玉秀楼时，白昭雪正坐在靠窗处，无聊的看窗外的玉兰树。
岑留风看见白昭雪高兴的叫他。
“阿雪！”
白昭雪笑起来，“阿岑，你回来了。”
“那些都是你新交的朋友？”
“是啊，我们中午一起吃个饭吧？互相认识一下。”
身后的单晴和秋十九对视一眼，眼里皆是兴趣，城主的劲敌出现了！
单春秋脸上看不出什么，还是微笑着，就是过于刻板。
单冬夏脸上一直都是冷冷的，倒也没什么异常。
众人于是围在一起吃饭，单春秋和单冬夏知道了白昭雪的名字，单春秋笑着问他什么时候认识的岑留风。
白昭雪看着他们，为岑留风夹菜，漫不经心回答：
“这么好奇，怎么不让阿岑告诉你？”
“抱歉，是我冒犯了。”他勾起的笑容有些冷，此人真的很烦。
单冬夏感知到单春秋的心理，不由得赞同，就是，又烦又碍眼。
岑留风和秋十九坐在一起，白昭雪坐在另一边，单春秋坐在他身边，然后是单冬夏。
她正在和秋十九说着话，秋十九被她说的脸红，喝酒掩饰自己的眼神。
三个男人都不说话了，安静的吃饭。
……
饭后秋十九，单晴等人都回去了，岑留风和单春秋单冬夏在玉秀楼大堂里，三人说着话。
白昭雪说要去拿一样东西，下午吃饭时回来。
于是只有三人坐在窗边闲聊。
“岑姑娘。”
单冬夏开口，手上是一把小巧的匕首，外面的鞘上缀满了宝石。
他递过来，低下头，只能看到他的睫毛和挺翘的鼻梁。
“礼物。”
岑留风拿起匕首，放在手心，抽出来一看，寒光凛冽。
“冬夏，我很喜欢这个礼物，谢谢你。”
单春秋坐在她身边，脸上是难得的天真纯粹的快乐。
“留风，我也有礼物给你哦。”
岑留风把匕首收好，别在腰间，闻言看着单春秋笑。
“是吗？那春秋给我准备了什么？”
他面上带着得意，高高的眉毛扬起，更显得艳光四射。
“是一本张仙圣的画本，从曦月王朝传下来的，如今是唯一一本了。上面还有她的真迹。”
岑留风是真的惊喜了，眼睛带光。
“真的？！快拿出来，我一直以为她的真迹都失传了，没想到还有孤本流传于世。”
单春秋让玉秀楼外的仆从送进来一个精致的盒子，他接过，就这么在手上打开。
一本泛黄的书就躺在里面，诉说着岁月的沉淀。
岑留风小心翼翼的拿起，轻轻的翻开一页，不由得满心感动，只觉得岁月抹不去艺术的魅力。
“这书太珍贵了，我若是随身带着，难保不会损坏，就把它放在你的府上，以后我若回月城，再去你的府上看它。”
单春秋低落起来，红衣都笼罩着灰色。
“留风你要走吗？”
“我喜欢山川大河，如今的目标就是走遍天下，我还没有走遍，是不会停下脚步的。”
“岑姑娘什么时候走？”单冬夏问。
“可能明日，可能后日。”
“就不能再多留一会儿吗？”他声音低沉，明明是狐狸眼，看着她却像是兔子。
单冬夏第一次知道原来眼眶变红是不受控制的。
“我已经在月城停留的够久了，冬夏，若你想我了，便给我写信，我收到后就会回信的。”
“留风，你离开月城后会去那里？”单春秋调整好心情，平静的问。
“江陵是个好地方，我和阿雪准备去那里。”
江陵城吗？离月城有一个平原的距离，确实是个美丽的水乡。
……
外头是微暖的日光，临近下午的月城，在昨夜的回暖中散发出新生的气息，那些落光了树叶的枯树，也有嫩绿的新芽在树枝上冒头了。
白昭雪回来时单春秋和单冬夏城主府有事离开了，岑留风便回到了房间。
他走到岑留风门前敲门。
“阿岑，我回来了。”
岑留风打开门，笑意盈盈。
“阿雪，你下午干什么去了？怎么都不陪着我？”
白昭雪微微侧着身子，挡住了他背后拿的细剑，调笑道：
“阿岑这是气我没有陪你？难道单城主他们没有在你身边？”
“这怎么能一样？算了，你快进来，站在门口算什么？”
“好。”
岑留风看着他手一直背在身后，猜到了什么，灵眸一转，笑起来。
她关上门，突然扑到他身上，按住他的双手。
“阿雪！……”
她没能说下去，因为看见他一下子苍白的脸色，她急忙松开手，扶着他坐下。
也没有去看那露出来的细剑了。
“阿雪，你身上的伤没好？让我给你看看，我为你上药。”
白昭雪无奈的把剑放在手心，看着岑留风没好气。
“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的，结果你倒是给了我个惊吓。看吧，我下午出去就是为了拿这柄剑，托人送过来的，在长安时就开始铸造了，前几日才铸好。”
“这个时候了你还在管剑，你的身体受了伤，明知道我是大夫，也不和我说，我真是又心疼又难过。”
看着岑留风泛着水汽的眼，白昭雪也不故作轻松，转移话题了。
“怕你担心，而且你快要生日了，我想你能过一个毫无阴霾的生日。可惜了，还是让你发现了。我的伤都是皮外伤，什么时候处理都不晚，你的生日才是最重要的。”
“你在说什么啊？如果你这样不在乎自己的身体，那我，那我根本不会感到快乐，我只会难过。难过你不爱惜自己。”
“阿岑，只有你会这么对我说。”白昭雪声音低下来。
“你先看这把剑，看完后再说我的伤，好吗？也不差这一会儿了。”
岑留风捏着他的袖口，感受着他的脉搏，望着他柔和飘渺的眼，心间酸涩。
她接过那把细剑，将之抽出剑鞘，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看到了天下最美的剑。
甚至冥冥中有种感觉，她和把晶莹剔透，流光溢彩的细剑心灵相通了。
白昭雪缓缓介绍道：“这把剑是专为你的流风回雪剑法铸造的，你用起来实力必定更上一层楼。”
“阿雪，你报了仇后，还会再卷进那些事吗？”岑留风看着这把美丽的剑，简直不似凡俗之物，像是天上才有的仙剑。
“我说过，从长安回来后，就永远陪着你，那些事情，只要不来找我，我永远不会主动去碰。”
“好，从此以后，你我二人，再不分离。”岑留风看着他，坚定的说。
她收回剑，看着白昭雪。
“让我看看你的伤口，为你上药。”
“阿岑，我也就手上严重些，回去敷个药就好了。”
岑留风听着这话，脸色更差。
“不行，你把衣物褪下，我要好好看看你身上的伤。”
白昭雪实在无奈，只能听她的，褪下衣物。
岑留风看着他身上缓缓露出的纵横交错的伤疤，心被凌迟般，一刀一刀的割着她的肉，手指捏紧，咬紧嘴唇。
竟是不忍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