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归来
年夜过后，岑留风还在想着白昭雪怎么还没来，三月一日，她就要满十六岁了。
新年过后第一天，岑留风喝到了喜酒。
秋十九戴着金色的发簪，华贵的红色婚服穿在她身上，更显得冷艳逼人。
她的夫郎是个娇贵的公子，和她差不多高，眼神天真羞涩。
她挽着他的手，在小公子的父母祝福下成了亲。
秋十九没有亲人，从小就是孤儿，后来进了单府，当了护卫，也算是立了业。
她二十五岁了，第一次成婚，小公子十八岁，粘她粘的紧。
岑留风向她敬酒，祝她幸福。
秋十九回敬，总是绷着脸冷冷的女人，脸上带了些温柔。
有一个人，娇贵天真，坚定的朝她奔赴而来，她想，要好好对他。
…
婚礼过后，岑留风一个人待在玉秀楼，房间里有些清冷。
这几天岑留风没再去十方街，她待的无趣，想起曾经跟黄姐说过的，要送画给她的孩子当做新年礼物，她开始画。
当她走到黄姐家时，两个孩子正在门口蹲着数蚂蚁，黄姐坐在一旁享受月城冬日难得的暖阳。
她的夫郎拿了个簸箕，正在择菜，笑着看孩子玩耍。
“黄姐！”
“岑大师你来了！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来我家做客呢！”
“这不是就来了吗？”
黄姐是个爽朗的人，起身就拉着岑留风进屋，岑留风放下礼物，黄姐的夫郎已经为她们备好了茶点。
两个小孩子也坐了过来，岑留风一人递了一张画，她们收到后稀奇的摸了摸，觉得好看极了。
黄姐于是和岑留风闲聊起来。
黄姐家里是普通的黄木建造，屋外刷了红漆，内里简朴干净。
进门就是一张大桌，靠墙处是木头做的长椅，隔间堆放杂物。
门槛前有一块空白方地，堆着些竹编篮子。
空地前就是车道，平时黄姐就挑着簸箕步行到十方街处卖东西。
大门打开，暖阳照进屋内，黄木有些年头，空气中微尘浮动。
岑留风回应着黄姐热情的问话，斗篷抱在怀里，身着蓝色云纹棉衣，衣裳用料厚实，盖到了脚踝。
她坐在方桌朝门的地方，黄姐手撑在桌上，坐在右侧，孩子蹲在在长椅前，画被完全展开，童言笑语不断。
……
白昭雪进了月城，走进一家客栈，收拾一番后去往玉秀楼。
他穿上了那套黑白色的侠客装，黑色长剑别在腰间，头发用银冠竖起，长长的马尾落到背上。
从外表来看，色如朝阳，意气风发。走路的姿态轻松随意，身形却是端正挺拔。
谁能想到他的胸口，腹背，手臂，大腿上全是密密麻麻的伤痕呢。
白昭雪手握剑柄，走在浮月街上，岑留风，会在玉秀楼里吗？
他去了玉秀楼，岑留风在信中说她依旧住在三楼最后一个房间里，可他去敲了敲门，发现她不在。
想起她可能会在十方街那边，于是走出玉秀楼，问了路人十方街的位置，然后往那里走。
……
岑留风在十方街，小孩子格外喜欢粘她，她带着这两个孩子去了街上玩。
十方街上比平时清冷些，店家都闭门谢客，她带着两个小孩子走进一家卖糖果的店铺。
小女孩念念指着一个娃娃样子的酥饼要吃，男孩则想要红枣干，岑留风把钱付给店家。
孩子们拿着糖果饼干吃起来，岑留风牵着她们的另一只手，问着她们还玩不玩。
孩子们又说想去看花灯表演。
天色将暮，这几日月城暗的早，夜间都有花灯表演。
岑留风想起黄姐说带她们早些回去，于是商量着能不能只看前半场，孩子们满心欢喜可以去看花灯，开心的答应了。
岑留风于是想去买两个花灯给孩子们，热闹些。
“阿岑？”
岑留风顿住，拉着两个孩子的手一紧，随即放开，转身。
白昭雪上挑狭长的眼晕染着柔和光芒，黑白色侠客服一如初见。
他走近她，隔着两步距离，面对面看着她，岑留风眼眶就红了。
等她被白昭雪抱在怀里时，感受着他温热的体温，才环住了他。
白昭雪松开手，两手握着她肩膀，岑留风仰头看他。
“我回来了，以后都不会走了。”
“好。”嘶哑着说出这个字，岑留风拉住他的手。
“我和黄姐家的两个孩子准备去看月城的花灯表演，正好你回来了，一起去看吧。”
岑留风转头看他，白昭雪握着她手，点头，目光温柔。
岑留风凑近他耳朵，“孩子们只看上半场，送她们回去后，我们就一起看。”
她眼眶还是有些红，弯着眼和他说话时，眼中还有点点泪光。
白昭雪指尖莫名抽搐两下，捏紧了剑柄。
“好。”他轻声回答。
岑留风忽然叫他，“阿雪。”
“怎么了？”
她一笑，“没事，开心你回来了。”
从芙蓉浦到王城，有一座山脉，两条大河，三道峡谷，四片平原。
祖父去世之后飘零江湖的两年，她从芙蓉浦走到青阳王朝王城，攀过绝壁，潜过长河，在天水山脉的最高峰见过五月飞雪，在边境的白城飞霜中见过大漠孤烟。
她走到王城长安时，孤独扎根在心底，她的心漂泊在空中，也想有个人能够接住它。
白昭雪说他孑然一身，要走一条危险陡峭的路，岑留风说她飘零难安，想要个人陪行。
当时他说的是什么呢。
等他报完仇，天涯海角，只要岑留风想，他永远陪在她身边。
如今，他回来了。
她们有长长的一生去相守。
……
花灯漂亮，有各种样式。穿着新奇，面带动物面具的人手拿一只漂亮的花灯，在台上咿咿呀呀的唱着花仙和月神的故事。
岑留风和白昭雪拉着手，两人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女孩手拿莲花灯，男孩手拿兔子灯，看着台上的表演眼神发亮。
眼看时间差不多，岑留风蹲下和两个孩子商量回家吃饭的事。
现在是傍晚，花灯表演只是开了个头，月城远方的山脉被暮山紫笼罩，各家炊烟飘起，街道上小商贩吆喝着。
孩子们被岑留风和白昭雪送了回去，黄姐邀请她们留下吃饭，二人对视一眼，拒绝了黄姐，说要去看花灯表演。
离开的时候，孩子们还在和黄姐撒娇要去看花灯，黄姐被扰得不胜其烦，嘴上说着吃完饭就带他们去看，孩子们安静下来。
岑留风和白昭雪静静的走在大街上，烟灰色的远山模糊不清，暖暖的灯光照耀着街道，影子落在地上，亲密的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