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身陷迷洞，祸福相依

    刘母一宿未眠。

    次日，邻里得知情况，纷纷腾出手来结伴到筏木山寻人。一传十，十传百，好家伙，最后竟组了三十余人，浩浩荡荡上山。

    虽说刘一鸣平日里没少受村里人“欺负蒙骗”，但村民也没少受刘一鸣的“小恩小惠”，二来，好说歹说都是自村里的孩子，往上数十辈八辈，那真说不准就是亲戚还是对门。

    真要人命关天，大家都不含糊。

    刘一鸣此时既想回家通个信，又不能丢下烂摊子不管，最后体力消耗太大，肚子咕咕饿，最后还是决定去弄点野味尝尝。

    他不敢走远，转悠两圈，愣是没有碰上一只可爱的小动物，真是倒霉。

    少女一夜未醒，刘一鸣垒起两个小土堆，一人一枕头。

    夜半，簌簌作响，还没等刘一鸣睁开眼，树皮扯裂，折断的树干倾然轰下。少年惶然，来不及细想，扑向少女，护其周全。

    树干砸在两人身边，尘土飞扬，正要顺势撵来，突然轰隆一声，不堪其重，地面坍塌，刘一鸣抱着少女，不由自主坠向黑暗之中。

    塌口不大，树干卡在其上，泥石俱下，竟把口子浅浅覆上一层，不知情人怕是难以发现端倪。

    洞口初极狭，直且陡，后渐宽渐缓，不知滚了多远，转得昏头转向处，扑通一下，掉进半人高的冷滩里。

    水寒如冰。

    少年一下坐起，四周正慢悠悠饮水的数十只小动物不约而同惊起头来，好奇地望着这对庞然大物，与少年小眼瞪大眼，面面相觑。

    叽叽几声，四散而逃。

    刘一鸣把少女拖至水边，环顾四周，壁上竟有一盏长明灯，随着空气的细微流动，火苗摇曳着身姿。壁上刻有阴字三个，篆文，端庄古雅，刘一鸣识字不过百，古字更是一窍不通，所以他也懒得钻研。

    冷滩是口活水，潺潺水声，如风吹铃铛，不绝于耳，远处时不时传来吱吱叫声，还有少女厚重的呼吸声，伤口又开始裂开渗血。

    容不得刘一鸣细作打算，便忙手忙脚寻草药去了。

    好一个神奇的洞穴，各种寻常的草药应有尽有。

    少年回头望了一眼少女，苦笑道：“唉，不知幸运还是不幸运，看来你是命不该绝啊。”

    刘父生前除了耕种，闲时总是依城里收货人的要求，到山里采集药材。收货人未来之前，家里成了小仓库，其中不乏珍贵品种。刘一鸣从小就在药材堆里滚爬长大，好奇时要胡抓一把咬一口，饿时也放嘴里生吞硬嚼，不能自控时，也给药材泡泡童子尿，城里收货人却未曾发现。

    刘父刘母亦是心大，放牧似养娃，也不晓得孩子噎住不噎住，消化不消化，尤其是刘父，掰下灵芝一角，喂至孩子嘴里，抱起，举过头顶，咯咯笑道：“打小多吃点药材补补身儿，总归没坏，一鸣快高长大咯，咯咯咯……”逗得一鸣眯眼大笑，嘴里食得更加卖力，大有神农氏尝百草的劲儿。

    后来小一鸣会说话，每每出门，都闹着要跟刘父进山玩耍，刘父便以山中有吊睛白额大虎吓唬吓唬他，这招有效，刘父摆脱掉小一鸣的胡搅蛮缠，却害了刘母连续两个月都得抱着小一鸣，他才方肯睡觉。

    村上大榕树底下，有一说书先生，稍大些的孩童都喜欢到那盘腿而坐，乖乖听书，讲得好不生动有趣。他每天都在树下竖着一算命的幡子，既会算命，又能说书。没人算命时，说书。有人算命时，即使正说得兴起，也戛然而止。

    孩子们听得高兴，不说了，撸上袖子，抡起小拳头就要把客人赶走，先生气得满脸通红，手执直尺便要将小屁孩们好好教训一顿。孩子们一溜烟地洪散而去，先生瞪眼吹须地直摇头。

    尽管如此，先生次日继续说书，孩子们一个都不带落下地从四面八方过来，盘膝坐在跟前，比到私塾里听课不知认真多少倍，仿佛昨天的事情没发生过。

    时而西游，时而水浒，时而聊斋，时而新语，先生能模拟各种声音，男女老少，飞禽走兽，更有神者，连风吹叶落，雨敲屋檐都惟妙惟肖，听得好叫一个入迷。孩子们都说，先生长长的胡须里必定是藏了什么玩意，方才有这技艺。

    有一天，小一鸣听罢武二郎打虎，侠气凛然，好不威风！回家路上，捡到一手指般粗的长树枝，折断枝桠，自视为一个背剑走天涯的侠客，路边的野草皆是妖孽，挥舞着手中的利剑，砍得痛快，嘴中还模拟出挥剑的呼呼声。忽然见到一朵白花，大喊道：“受死吧，吊睛白额大虫！”几拳呼啸而出，花瓣掉了大半，最后用手中的利剑了结它。

    自此，便叫嚷着刘父领其进山打虎。刘父无可奈何，老虎没打到，灵芝倒是难以在他的剑下苟延残喘。

    两三年耳濡目染，刘一鸣便对山中药材颇为熟悉。

    再说刘一鸣把伤口重新处理好之后，眼看两人衣服湿透，洞内阴冷，少女凉得打颤，好不容易又收拾了些干燥枝叶，到灯处借火，围火取暖。

    刘一鸣说了几声对不住后，紧紧闭上眼睛，给少女脱下衣裳，挂在火堆的架子旁烘干。舒展开的衣服就像一道屏风，把两人隔开，少年方才睁开眼。

    刚散去的动物们静悄悄地探出脑袋，胆大者，向前走了几步，距离刘一鸣不足十步。

    刘一鸣转头望去，一双双眼睛也看着他，有鸡有兔，有羊有鹿，好不热闹。

    少年眼里有光！

    待少年美美的吃上几口之后，直勾勾地望向小动物们，嘀咕道：“唉，要是有盐就好。”

    但又想到身在深洞，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即使母亲上山寻觅，也毫无办法，母亲见不到自己，想必以为自己意外身亡，因此伤心难过。念及此处，刘一鸣也难过得流下眼泪。

    只得给自己鼓气，既然此处有字，也有活物，必然从前是个居住之地，总有出口能到外头去的！

    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刘一鸣拍拍手，默念三遍。

    歇了一会儿，穿上暖烘烘的衣服，刘一鸣举起一枝较粗的“火把”，决定往洞里走去，寻找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