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咸鱼噩梦
邵玉提的建议被邵庚采纳了,凤一凤三兵分两路地把这两族的头领给请了上来。
血魔铃作用过的灵力已经退散得差不多了,他俩上来时精气神比方才好了不少,为防邵庚对他们的出手,两边各自的亲卫也跟了上来。如此一来小小的一间房顿时挤满了人,连空气也变得稀薄了几分。
“说吧,你到底是谁?”柴琅开门见山地道。
凤三瞧了一眼邵庚,颇有眼力地上前一步介绍:“咱们公子,说出来怕是要吓你们一跳!他就是传说中风流倜傥,风华绝代,杀伐果决的斗南一人——魔界右使邵庚!”这一番介绍夹带私货众多,邵庚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凤三腆着个脸嘿嘿回以一笑。
柴琅挠着脑袋不明所以:“右使?右使是个什么官?比我母王还大么?”
玲珑一脸惊讶地一拂衣袂向他跪下:“拜见右使大人。”若是右使,拥有那般恐怖的灵力便也不奇怪了。
凤一抱着剑冷冷地对还坐在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的柴琅道:“豺狼王不过是魔界庙堂排名最末的地方小吏,而右使是辅佐魔君统领河山的二把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尔等见到大人还不快跪下!”
柴琅这才跪在地上一脸懵地感慨:“恁大的官啊。”他先前便依稀感觉这群人来历不凡,本以为是来捡便宜的小族族长什么的,没想到这下摊了牌,身份竟如此高贵。
“免礼吧。”
玲珑盯着窗前歪着头瞧她的邵玉“传闻新君业已上任,大人常伴其左右悉心教导,莫非这位姑娘便是……君上?”
凤三点头:“正是。”
这一声落下,满屋子的人扑通一下全跪下了。
被这么多人俯首称臣的感觉很奇妙,邵玉神清气爽地学着邵庚负手漫步而行,走了没几步,装腔作势地道了声“免礼免礼”。
道明身份便不必再遮遮掩掩了,邵庚公事公办地根据往日公文和两族证词捋清了狐狼族的渊源,这才发现狐狼两族着实有些冤。一个胆小甚微,一个一步一鬼,数十年的误会于老魔君薨逝后骤然爆发,这才造成了今日的悲剧。
此中还有渠州小族鼬鼠族在暗暗推波助澜,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两族的信任便是如此一步步瓦解的。柴琅听明原委,狠狠地捶飞了桌子上的茶器:“如此,我母王被害也定是他们下的手了。”
玲珑握紧拳头强压着悲愤道:“鼠族灵力低微,擅使些小聪明,只是仅凭这点本事怎能闯入戒备森严的王府刺杀了两王?”
邵庚看向今日十分乖巧懂事的邵玉,笑道:“依君上之见呢?”
邵玉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耗子擅长挖洞,我猜他们是挖了个洞偷溜进去杀掉狼王和虎王的。”
凤三瘪着嘴忍笑,凤一难忍地侧首看向地面,邵庚有些无奈地说:“鼬鼠族并不是市井常见的老鼠,更何况狼王狐王本身实力也算强劲,怎会被区区两个地洞奈何了?”
柴琅连忙道:“没错!现场没有发现有地洞,据幸存的亲卫道,他们是堂而皇之地从府外杀进来的。”
这可不能怪她,邵玉嘟着嘴不满地拉起邵庚的衣袖小声道:“是你非要我说的。”
邵庚没说话,只是目光柔和,嘴角挂起和煦的笑。邵玉被这一笑抚慰,后知后觉地腹诽他赖皮。这人仗着他模样生得好,无需多言,一颦一笑都能哄骗人心。
玲珑细思:“正面对冲意味着他们有十足的把握能一举拿下王府,这和往日懦弱的小族形象不符。难道说他们数十年来一直在隐匿锋芒,韬光养晦,等的便是今日?”
邵庚摇摇头,沉声道:“许是有高手相助。”
“狐狼两族多年来的误会在今日算是解开了,如今两族同仇敌忾,不如携手共赴鼬鼠族查明真相。”
柴琅嫌弃地看了一眼玲珑,玲珑也嫌弃地看了回去。两人瞪来瞪去也没个结果,柴琅不耐烦也不情愿地勉强答应:“行吧,遵右使之令。我们这便去了。”
邵庚颔首,玲珑低着头没提出异议,两族这便退出客栈两军并作一军的一同离去了。
两族风风火火地来了,这会儿只留下一室空空荡荡,城内的平民见硝烟已过,瑟瑟缩缩地出来摆起摊子忙活起生计,街道上逐渐恢复到往日庸庸碌碌的平静,只有几个好事者凑成一堆儿小声讨论着狐族和狼族的事。
庙堂之争其实离这些百姓很遥远,他们并不关心谁上位谁下台,只要不影响他们眼前的生活,谁在位都一样。
“我们什么时候离开渠州城?这里有些待得无聊了。”邵玉趴在窗台上没精打采地瞧着街道上的乱景,皙白的手腕大方地伸出了窗外,缀着红线的血魔铃叮铃一声随着她的动作轻轻响动。她体内无灵力,血魔铃结不成术阵,在她身上只能当个逗趣的玩意儿使。
一道微不可见的蓝丝顺着风漫不经心地飘到她的手上,穿过血魔铃时却被血魔铃清声震开,蓝丝被音波弹到她的怀中陡然融入她的胸口,一种奇怪的感觉自胸膛蔓延,她不由神情古怪地捂住胸口,邵庚担忧地问:“怎么了?”
那货放下手老神在在地打了个嗝:“好像有些不消化。”
邵庚狐疑地捉起她的手探查灵脉,除了更加粗壮坚韧之外没什么异常,这说明她身子骨更强壮了,算是好事没什么不妥。他默默地看着她胖了一圈的脸,叹道:“君上圆润了不少。”也不知她是否还记得他们是来西北公干的,不是来养膘的。
她没什么所谓地说:“胖了也有胖的美。”
也是,她模样娇俏讨喜,长些肉也无损她的柔美,反倒显得幼态可爱。
说完这话没多久她竟破天荒地下起逐客令:“我有些乏了,你们都出去吧。”
离落日还早着,邵庚锁着眉头打量她,只见她神情格外疲惫,执起她的手灵力运转,也没发现她周身的半点异常。
双凤答了声是,贴心地为二人关上了门,徒留邵庚与她在榻前干瞪眼。不过这货眼睛一眨一闭的,瞧上去困得不行,邵庚也没多呆,在双凤离去不久后抱着满腹的疑惑也退下了。
夤夜时两族擒了几只鼬鼠声势浩大地从西边回到了客栈向邵庚复命,邵庚放心不下邵玉,派双凤到她门前守着才接见了柴琅和玲珑。
这回柴琅规矩了许多,同玲珑一齐向他跪下:“右使。”
邵庚坐上首:“如何?”
玲珑抱拳:“回右使,确有小人这么多年来一直在为鼬鼠族出谋划策,挑拨离间我族与豺狼族的关系。”
柴琅将手上两只瘦弱的鼬鼠掼在地上,鼬鼠盘成球在屋子里滚了一圈又滚回到邵庚脚下跪下:“求大人饶命,我们也只是糊涂,听信了小人的谗言啊!”
开口的正是鼬鼠族的现任族长,一眼便可瞧出他法力低微。邵庚挑眉:“哦?那狐狼族的水火不容可是你们亲手造成的?狼王和狐王可是你们亲手杀害的?”
鼬鼠王想矢口否认,刚一抬起头妄图狡辩便对上了他运筹帷幄的眼,他垂头丧气地承认:“是。”
柴琅和玲珑立即红了眼,对着邵庚一拜:“右使英明,请为我族报仇。”
鼬鼠王一旁的王后悄悄地凑近鼬鼠王和他抱成一团,嘤嘤啜泣了起来。鼬鼠王正绝望着,神思不属地抚摸起爱人毛茸茸的头。
邵庚端起茶盏轻嗅了一下,是那味道奇异的老茶,他抿了一口后淡声道:“实情究竟如何,招了吧。”
“是。不知诸位是否还有印象,多年前鼬鼠族突然迅猛地发展了起来,还在豺狼王手下谋得了一官半职。”
柴琅是城主狼王之子,对此事有些印象:“确有此事。”
鼬鼠王继续道:“这是因为那时从天而降了一位能人,名叫鸣沙。他仿佛知天晓地,无所不能,一心为我族筹谋规划,就这样我族势力越做越大,之后甚至隐隐能与狐族抗衡。”
“这样的荣光鼬鼠族从未想象过,如今竟实打实地坐拥了。此时我们都已经有些飘飘然,又逢老君上西去,他突然提出或许城主之位我们也可以争上一争,我们又由着他牵了鼻子开始搅乱整个渠州城。又在昨夜服下他特制的药丸,闯入王府杀了狐王和狼王。”
玲珑冷声道:“你这一番话还真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横竖全都那鸣沙的错了。”
鼬鼠王讷讷地缩了下脖子:“我也有错,是我犯了糊涂。”
玲珑咬牙切齿地痛斥:“一城政局,两族危亡,你一句犯了糊涂就想打发了事?”
“此人就该他娘的拉出去绞杀挫魂,以慰我两族亡魂。”柴琅紧接着道,“还有那个鸣沙现在在哪里?留下这么个狼子野心的孙子必有隐患。”
鼬鼠王立马以头抢地地失声痛哭:“我不知,我不知啊。昨日我们对狐王和狼王动了手后他就已经不见踪迹了,我想着左右大事已成,也没管他去了哪儿。”
邵庚淡声问道:“他可有亲属在鼬鼠族中?”
鼬鼠王后挂着鼻涕眼泪抢声道:“有的有的!妾身记得他有个小妾,那小妾还给他生了个孩子,只是那孩子出生时怪得很,通体都是蓝色,第二天他便恢复了正常,像平常的小鼠一样。满月时妾身还抱过。”说着说着她忽然又有些疑惑,哽咽着接着交代,“说来那鸣沙在鼬鼠族呆了五六十年,与那小妾恩爱十分,竟只有一胎孩子,这也算是顶顶的怪事。”
通体蓝色?千里之外,这似乎又隐隐约约地与那日的莳花君搭上了联系。
“那孩子和小妾呢?”
柴琅大言不惭地仰着下巴道:“被老子给砍了,尸骸正在老子弟兄手里呢。”
玲珑一脸怒色地指向他:“你怎的如此鲁莽?!”
邵庚皱眉打断:“把他们尸首带上来。”
柴琅的亲卫队奉命去取了鸣沙小妾和孩子的尸骸,待他们再次离去,孩子和母亲浑身是血地蜷成一团躺在地上。那小妾至死都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孩子,鼬鼠王后不忍地闭上了眼,将脑袋藏在了鼬鼠王的胸前。
邵庚起身快步走到母子俩的尸首前仔细查看,他屏住呼吸,目光紧紧锁在了那孩子的尸首上。他施了术抹掉障眼法,果不其然那孩子露出的伤口变成了冰蓝色,与莳花君如出一辙。
他立即下了结论:半妖。但他身上所属的另一族的血脉他却是不曾见过。
三界还未平定,陡然又生出这样的祸事,这令他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
门外传来慌乱的脚步,凤三在门外大声道:“不好了,大人,君上有危!”
这种不安在这一瞬裂开了,如破镜一般既惨烈又尖锐地涌出胸口。他推开门大步往邵玉房间去,只见她满头是汗地在榻上挣扎,但阵阵蓝光结成法阵束缚了她的四肢,她的模样瞧上去十分痛苦。
鼬鼠王被压在后面见到这副阵仗惊呼:“是鸣沙的法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