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渊源
华初微微一顿，心道：“难道阿亦偷听我和小蝶姑娘讲话了？那我自贬他岂不是也听到了？早知道就不多嘴了，都是师父害的，儿时去师父那里，师父说话行为都透露出油嘴滑舌，轻佻无状，自己潜移默化，也从那个沉默寡言的小白洛成长为现在这个跟谁都能杠上两句，且气的对方哑口无言的华初。这下阿亦应该是吃醋了，怎么办呢？”
华初半晌也不回话，阿亦无奈，只道：“下不为例。”
华初还没想好对策，没想到这边阿亦已经原谅他了，于是顺着台阶道：“一定，一定。”
这次阿亦拉起了华初的手，就准备走出巷子，华初丝毫没有准备，突然被阿亦这么一拉，整个人僵在原地。须臾，阿亦转身过来问道：“怎么了？怎么不走。”
华初看到灵火下阿亦的脸，道：“阿亦，我觉得，你这倾国倾城的脸，若是就这么走出去，那怕是要引起轰动的不然，你还是带着你的面具？”
阿亦这才想起来，今日出宫有些思绪神游天外，根本没有注意到要带上面具。若不是晚上夜色朦胧，长街上不仔细去看基本都看不到众人的脸，因此这才躲过一劫。他连忙道：“多亏你了，洛哥哥。”
华初微微颔首道：“不不不客气。”
阿亦在他宽大的袖口处略加摸索，终于摸出了那个水狐面具，戴到了脸上，嘴角弯弯道：“那，这下我们可以走了吧。”
华初终于回神道：“好，我们走吧。”
阿亦十分安心的拉着华初的手，经过长街繁华地带，一路听着两边小贩热情的叫卖声，终于来到了成衣铺前，只是没想到刚准备进门，老板就在屋内提醒道：“今日天色一晚，本店要打烊了，客官还请明日请早。”
华初本想离去，没想到阿亦却对着屋内道：“老板，我们是来取衣服的，钱都已经付过了，耽误一些时间不要紧吧？”
老板一听到这个声音温柔无比，心下一惊，赶忙收回拨弄算盘的手，起身出门，看到来人后，勉强挤出个笑道：“原来真是亦公子，您之前定的衣服已经做好了，还没来得及去通报您呢，您就亲自上门了，”他又看到了一旁的华初，道，“哟，这位公子也一起来了呀，上次您走的匆忙，还未来得及告知您，您这衣服”
他看向了华初袖子，又接着道：“在那日公子走后，小蝶才来告诉我公子您这衣服的袖子应是有一个大洞还未修复也怪小蝶粗心，可能她当时是生病了还是怎么的，满脸通红，过了很久才突然跑回来告诉我袖子的问题。我也没办法联系公子，就想着到时候亦公子来取衣服的时候再告诉这件事。您放心，这衣服的钱我退给您，您身上的衣服我也会让李师傅重新修复好的。小蝶干活不认真，我已经辞退了。以后绝对不会再有类似的事发生了。”
华初不可置信道：“辞退了？老板，不至于吧。”
阿亦挑眉道：“哟，这就心疼了？”
华初无言片刻，又道：“我这不是心疼，我只是觉得那姑娘和你有几分相似，若不是我当时言语轻浮，她也不至于丢了吃饭的活计，说到底都是我害了小蝶。”
阿亦看出来华初是真的自责，安慰道：“洛哥哥，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自责了。每个人在这个世界上，都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但最重要的还是坚持本心，小蝶若是真的做事认真，老板也定不会辞退她的。你说对吗？老板。”
老板揣着手点头道：“亦公子，果然料事如神，这个小蝶姑娘，已经犯错不止这一次了。之前也因为别人长得太过好看，自己量尺寸时，心神荡漾，导致做好的衣服客人穿上并不合身，我店还赔了一大笔银子。犯错后我跟她好说歹说，她也明白了我的用意，开始认真做工，只是没过多久，类似的事情又发生了，而且每次我都会苦口婆心的劝她，也跟她说以后会给她找个好婆家的，她也满口答应着。”
他摇着头叹了口气，摸着胡须转身开始踱步起来。华初急忙问道：“后来呢？后来怎么了？”
老板这才转过身，能看到满脸不舍，连眼眶都已经湿润了，他接着道，“后来啊，好景不长，她犯的错越来越多，状况层出不穷。我的店，虽说不缺钱，但也经不住她这一来二去的折腾啊哎每次我都会想起她那时蓬头盖脸，乞讨到我店门口晕倒前所说的自己无父无母，求收留时的样子，她那时虽然看上去一脸乌漆嘛黑，但求我时那双泛着星光的大眼睛，让我想起了我那夭折的儿子。我心疼她，就收留了她。她那时年龄还小，我就收她为义女，后来又让她学着做店里的杂事，她刚来时一直都小心翼翼，虽说是我的义女，她还是怕被抛弃，也一直没有叫我‘义父’，有时候经常还会问我，我会不会抛弃她之类的话，我也是经常安抚她说，‘不会。’但她依然好似怕我赶她走，做事时非常认真，学的也非常快，于是店里本来的伙计，由于太过懒散，我就辞退了几个。她也更加卖力了，慢慢的她长大了，于是就发生了我之前所说的事，我总是念着和她这几年的父女情分，觉得她可怜，一再容忍，可她这一次竟连亦公子的事也不上心了，没办法，我只能辞退她了，临行前，我给了她一笔钱，让她再去找个别的营生，自己开店也好，做其他事也好，就是不要干见不得人的事，也不要做违背伦理道德的事，更不要做伤天害理的事。她连声答应着哭着悔着给我磕了三个响头，问我，‘真的要赶我走吗？’我肯定道，‘是！’她站起身又礼貌地拜别我就自己头也不回的离去了。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哎”
他擦了擦眼角的泪，又道：“其实，她这个年纪，本应呆在闺阁之中，找媒婆说亲嫁人的，但她自从在店里帮忙后，就停不下来了，又因为时常搭讪年轻男子，名声因此也变得不太好。我又没有亲生的女儿，没有当父亲的经验，再加上当时店里又很忙，我没有时间去开导小蝶，以至于她变成如今这样心浮气躁，不知从前疾苦的模样。哎希望离了我的庇佑，她能真正成长起来，这也是为了她好，毕竟她不能一直生长在我的羽翼下。所以，这件事真的不怪公子，公子也不必自责。各人都有各人路，以后的路小蝶只能自己走了。”
华初听罢，竟觉得自己和小蝶的境遇很像，也是无父无母，在乞讨的路上可能也是受尽欺凌和白眼，只是他比小蝶心性更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坚持住了本心，并没有被眼前乱象所惑，有着自己极为执着的事要做，且目标明确。只是小蝶应该想到这里他又问老板道：“老板，小蝶有没有说她为什么会流浪？又为什么会无父无母？”
老板道：“其实你说的这些我问过，只是对于过去的事，小蝶她闭口不谈，我也无从得知。不过看得出来她真的是怕被抛弃。可我我最终还是抛弃了她。”
阿亦看着老板这样子，安慰道：“老板，你别伤心了，你这样也是为了她好。我想她也会理解的”
老板看上去并没有被安慰到，伤心着只道：“如果如果真的像亦公子说的那样就好了”
华初疑问道：“为什么之前小蝶犯了那么多错，你都不辞退她，而因为亦公子，却辞退了她？”
老板看了阿亦一眼，确认可以说之后，这才缓缓回忆起来道：“这就说来话长了”
原来这个老板年轻时，由于家里穷，他父母借钱给讨了媳妇后，就去世了。后来实在因为家里太穷，媳妇给他生了个儿子后，没过多久，就受不住贫穷，经常因为钱的事和他大吵大闹，终于在一天趁他不在家，留下一封信，就偷偷离家出走了。那时的他悲愤交加，又要看顾儿子，又要上工，实在抽不出来身，于是他儿子在未满一岁时就夭折了。从此后，他一蹶不振，刚刚把父母欠下的债还清后，本该苦尽甘来，却遭遇了妻子的离家，儿子的相继离世。现在的他孑然一身，再无束缚。就在他觉得生命没有意义，想要找个无人的地方了结自己时，就碰巧遇到了阿亦，那时的阿亦在他看来就真有着如同神明一般的面庞，而也确实如神明那样慈悲为怀拯救了他，还给了他一大笔钱，并告诉他：“生命是可贵的，不要轻易就结束自己的生命，要相信总有一道光是照向你的，实在不行你就把我当做那道光，努力活下去。”
他到现在还依然记得那句话，并切实把阿亦看成了信仰。
当时的他看到亦公子身上的衣服似有破损，于是道：“公子，我决定开间成衣铺，以后你的衣服都来我这里定做吧，不收钱。不知公子尊姓大名，日后我一定会报答的。”
阿亦微微一笑道：“不收钱不行，你要是不收钱，我就不去了。这样吧，我去的时候你给我打折就行。我的名字，嗯我想想，不如你以后就叫我亦公子。我给你说个地点，等你店开业了，找人去那里送信即可，我定会来参加你的开业典礼。”
于是在他开业那天，亦公子真的来了，还带了贺礼，只是他没认出来。而在那一天，一群地痞恶霸闻声前来，不分青红皂白，就是一通乱砸，他当时气不过，上前理论，但还没开口，就被其中一个恶霸一拳打过来，他捂着一只眼睛踉跄的后退几步道：“你们你们有话好好说，我”
话音未落，身后一个脸带水狐面具的男子一把接住了他，把他扶稳后，又拉向一旁，那戴面具的男子这才看清了被他这么一接，又一拉后愣在原地，一只眼睛红肿不堪的老板，环顾四周，还有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观群众，摇了摇头道：“这世道，是怎么了？”
他听到这话，猛地一股电流灌注全身，喜笑颜开道：“亦公子，是你吗？你真的来了”
面具男子微微点头道：“是我。你——退后，我来教训他们。”
就在说话间，亦公子手中灵光乍现，朝着打他的那个恶霸劈去，那恶霸瞬间捂着和他伤的一样的一只右眼，坐在地上叫苦不迭。大声喊着：“老大，救我，这个面具男，灵力高深，我不是他的对手。我的眼我的眼瞎了！啊哎唷”
老大转身看到了正在哀嚎的手下，又顺着手下手指的方向看到了面具男，于是招呼着其余人，一齐走到了面具男身边，伸出手指一下一下的点着他的肩膀道：“就是你？呵呵哈哈哈就你这小身板，还能打伤我的手下？”他回头看着还坐在地上大声叫嚷的小六，道，“你确定就是他？你没看错？”
小六一个咕噜爬起来，窜到老大身边，指着自己红肿看不清东西的右眼道：“老大，你看，这就是证据。就是他，他刚才手里冒光，一道光过来我眼睛就看不见了。好疼啊”
老大不以为然道：“瞧你那点出息，这点疼，老子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多学着点。闭嘴，别哭了。吵死了。”
小六连忙捂住嘴，躲到老大身后，不再发声。
老大转过头道：“既然我手下都指认你了，你就说该如何解决吧？平白无故打伤我的手下，没个一千金，休想让我等罢休。”
周围的人都开始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这群人我见过，就是一群收保护费的地痞无赖。”
“是啊，是啊。我也受过他们的欺凌。”
“这个老板应该开店之前先去告知他们的。”
“可能新来的不懂规矩。但他们这么做真的是太欺负人了，新开的店就这么毁于一旦了，这里是水狐族的地盘，居然这么久了，都没人过来管管，哎”
“我听说，这些人上头有人嘘”
“”
这些声音越来越嘈杂，这老大忍不住回头瞪了一眼道：“你们都闭嘴，怎么交的保护费嫌少，我不介意再给你们涨涨。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