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媚香
顷刻间周围鸦雀无声。
老大这才又看向亦公子，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色道：“这位公子，可想好了吗？我看你的样子，并不缺钱，不如付过钱，就离去，如何？”
阿亦嘴角弧度微弯，温声道：“好啊，一千金我有的是。只是”
那老大赶忙问道：“只是什么？”
阿亦转身指了指一旁老板，道：“诺，你看我旁边，这位成衣铺老板脸上的伤，你们打算怎么赔偿，还有这满地的狼藉，他与你们也是无冤无仇，何故如此？”
那个老大道：“这个只能怪他不识好歹，在他开业前，就未曾向我告知，我可是还派手下前去好心警告过他的。谁知他不把我放在眼里，照常开业，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老板连忙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你的手下，我以为是哪里来的混混，我当时还给了钱的。我也不知道这里开店要交保护费的，我初来乍到，对不住，对不住，不然我现在交，求你们手下留情，别砸了好吗？”
老大一听这话，转身看向身后那个小六道：“当真给了？”
小六道：“给了，就几个铜板，买个肉包子都不够。”
老大道：“哦，那老板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呢？知道我是谁吗？侮辱我的人，就相当于侮辱我，现在想着交钱，晚了。”
老板哆嗦着又道：“我真的没有要侮辱您的意思，对不起，对不起。那那你们想怎么样？”
老大道：“怎么样？好说，你先让这个公子把一千金出了。你再出一千金，这事就算了了。”他又指着老板道，“哼！如若不然，我会让你这铺子在这条街上开不下去。”
不等老板回话，阿亦在一旁听得实在忍无可忍，他一手抓住那老大的食指，使劲往后一掰，那手指竟生生被他掰断了。他一松手，那老大叫声连连，他身后的手下都惊恐不已。
老大恶狠狠道：“你竟敢对我动手，活腻了吧，兄弟们，给我上，往死里打，谁能打死这个该死的面具男，重重有赏。”
一听到有赏钱，手下们心中的惊恐瞬间不复存在，面面相觑一阵，直接就大喊着：“上，上啊，兄弟们。”
老板还想上前替阿亦挡着，没想到阿亦身前已经站了四个人，各个身手敏捷，不一会，这群乌合之众就被制服了。
领头的人道：“公子，这群人该如何处置？”
阿亦看都不看地上跪着求饶的众人，道：“按照律法，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对了，把他们吞没的钱财，都搜出来，还给在场的平民，还有这店里的损失，也由他们赔付。”
于是这些地痞无赖终于被五花大绑送到了就近的刑罚司去了。
看热闹的众人在听到阿亦的这番话后，都用十分感激的眼神看着他，为他让出了路。
那老板站在人群后，大声道：“多谢亦公子，多谢亦公子出手相助！”
众人也齐声道：“多谢亦公子，多谢亦公子！”
至此这间成衣铺的老板把亦公子看的比谁都重要，虽然他的一只眼睛已经看不清东西，但他依旧很开心。因为亦公子是他生命中的光，光要是不开心了，或者谁惹到了光，那即使再不舍，他也会舍弃的，就连他自己也不行。
如果可以，他希望他能活到和这个光一样的年纪，可惜，他法力低微，没有青春永驻之术，垂暮之年了。而他的神明他见过，就在游街之时，他认出了他的光。他知道那个光将来会是水狐尊主，水狐秘术会助他成仙，能活很长很长时间，长到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多久，但他肯定是不能了。因此他死守着这间成衣铺，只等那光偶尔想起，前来看上一看，顺便做几套他精心在一旁看着做成的衣服，虽然这衣服肯定比不上宫里，但只要亦公子能穿在身上，他就心满意足了。
成衣铺老板回忆完后，华初这才道：“原来是这样啊，阿亦你的真实身份这位老板怕是早已知道了吧。”
老板不好意思的点头道：“我，我确实知道了。就是那次水狐少主游街，我就知道了。”他挠挠后脑勺又道，“我还偷偷去心神庙确认过，是水狐少主没错”
阿亦道：“我知道你知道了，但你心地善良，知道也没事。”
老板道：“亦公子，你放心，我没告诉任何人，你的真实身份，连小蝶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你是我特别重要的一个客人。”
阿亦颔首道：“嗯，我知道。哎想当年，我外出找寻故人，碰巧遇到了你寻死，这才顺手搭救了你。没想到一晃这么久过去了，你已经从一个年轻力壮的少年，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岁月不饶人啊。不过，如今”他看向华初，眼神更加明亮，沉声道，“如今，都还活着就好。”
华初插话道：“哎，你们两个别在这互诉衷肠了。我刚听老板的叙述就发现了一个问题，那个小蝶，之前刚见到的时候就觉得眼熟，只是一时间没想起来，现在突然发现她其实跟我之前遇到过的一个女子很像。”
阿亦白眼道：“你这是想她了？还是想那个长得像的女子了？”他两指摸着下巴，思索片刻又道，“长得像能说明什么？这世界上相似的人很多，这有什么问题吗？”
华初哭笑不得道：“阿亦，你想哪里去了。我说的是她们的行为很像，都是控制不住的喜欢极好看的男子，还喜欢去搭讪，甚至最后只是这个小蝶情况没那个女子那般严重。”他一只手背后，一只手握拳轻点下巴，在地上来回走了几步，道，“这恐怕一种罕见的病，只有在看到好看的男子，才会发病，而且发病时，会从身体里释放出一种不易察觉的香，一般把持不住的男子在闻过此香后，会看到对方变成极其妖媚的模样，从而会被强制发生关系。即使成亲了，这个病也不会好，甚至有遗传的风险，我也只是偶然见过一例，我给他起了名字叫‘媚香’，当时我在小蝶身上闻到过类似的味道，只是非常轻微，再加上小蝶也没什么奇怪的举动，我以为我想多了，就没当回事。现在看来，小蝶应该就是那个女子的女儿，那名女子的丈夫抛弃了他的女儿，因为这个病。”
他抱着手臂继续道：“但和那个女子不同的是，小蝶只是看见极好看的男子会不由主的搭讪，然后心神荡漾，面部红的发烫。我猜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样，因此那日她进去内屋后，估计在懊恼自己做不到义父交待的话而伤心。”
阿亦道：“媚香？这个病怎么治啊？你又是怎么遇到的？”
华初摸着头语塞道：“我，我不知道啊我我就是偶然遇到的啊，啊哈哈哈”
老板也道：“我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病症，我就说小蝶她看起来每次都是真心悔过的，若换做正常人，肯定是不会再这样了，可她就好像故意的一样”
华初低头心虚道：“我总不能告诉阿亦自己是执行千愿阁任务的时候遇到的吧这些年，千愿阁的任务大都很奇葩，求什么的都有，就比如现在说的‘媚香’事件，若不是他当时告诉那女子的丈夫有遗传的风险，那这个小蝶也不会被抛弃了说到底，都是他的错。他觉得日后一定要找到小蝶，当面道歉。”
想到这里华初轻咳了两声道：“我看现在亥时已过，阿亦，不如我们先回去吧。”
老板着急带着哭腔道：“公子，您见多识广，若小蝶得的真的是那个‘媚香’，这可怎么办呐，我就她这么一个义女，本想让她出门历练历练的，没成想，终究是我害了她啊，我现在只祈求她千万别出什么事，”他朝着华初和阿亦行了个大礼，道，“亦公子，我从来没求过您什么，我知道我不该求您的，但是我也没办法了，我知道您和这位公子一定都灵力高深，肯定能救小蝶的，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帮帮我，帮我找到她，我后悔了，我决定了，我还是养她一辈子吧。”
阿亦摇头道：“不是我不帮你，当初赶小蝶走，是你自己的决定，我想小蝶一定是伤心欲绝，她这一生都在被人赶来赶去，甚至还被亲生父亲抛弃，本就有很大的心结，而如今又被你这个养育多年的义父抛弃”他叹了口气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找到小蝶，还是得你自己找，至于找到后她的病，我相信他会有办法的。你说是吗？”阿亦意味深长的看向华初。
华初支支吾吾道：“办法，是有，只是怕是要苦了小蝶。其实，办法就跟老板说的一样，养她一辈子，不让她抛头露面，这样便无事。”
老板虽还有疑虑，但看到亦公子在一旁冲他点头后，他便放心下来，道：“如此，我知道了。我会找到她的，多谢二位恩人了。我这就去给公子取衣服。”
华初微微颔首，就和阿亦在柜台处等候了。
阿亦道：“你说的是真的吗？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华初道：“别的办法也有，不过说出来，你”
阿亦道：“无妨，说说看。”
华初道：“其实，媚香这种病只传女不传男。若是遇到真心喜欢的男子，共结连理，一辈子隐于深林中，倒也不是不行。而他们的孩子若是女孩就杀之，若是男孩就留下。那么这种病就不会一直遗传下去。只是这种做法太残忍，也太不公平。大多数母亲都不愿这么做，因此这种病才会越传越多。”
阿亦突然问道：“那当时小蝶的母亲，其实是为了保护她，所以才抛弃了她？”
华初肯定道：“是。我遇到小蝶母亲的时候，迫于族中压力，她丈夫正打算杀了小蝶，那时她于心不忍，又不希望她女儿变得和她一样，于是给了我一大笔钱，拜托我偷偷带走小蝶并藏起来，但现在想来，她丈夫应是知道的，也默许了。只是在半路上，小蝶逃走了，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不过小蝶的父亲很爱她的母亲，但因为这个病，不得已只好将自己的妻子关在屋中，永远不得出门。”
阿亦捂着嘴道：“那小蝶确实可怜，不过有了自由，她的母亲却永远失去了自由”
老板已经从库房拿出了包装好的衣服，就连华初之前脱下来的衣服也都修复好了，华初接过衣服道：“老板手艺可真不错。”
老板眯着眼道：“不不不，我的一只眼视线不好。这都是李师傅的手艺好。公子先去换上新衣服吧，把身上这件脱下来。明早我让李师傅修复一下。”
华初连声道：“谢谢老板，老板真是太客气了。那我先去换了。”
华初没有人服侍，两三下就换上了和之前初见阿亦时穿的衣服，没有了宽大的袖子，替而代之的是护腕，用布条缠绕起来，显得整个人都干练无比。只是头发半束半披，看上去又显得十分潇洒。当他换好走出来后，阿亦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笑道：“这样看着顺眼多了，哈哈哈”
老板也跟着一齐附和。华初摸摸鼻子，摆了一个看起来很奇怪的姿势，道：“我就是还是我自己这身衣服合身又有气质吧？”
阿亦无情嘲笑道：“是是是，还是你本人的气质更胜一筹。那华公子，咱可以不搔首弄姿了吗？真的该走了。”
华初终于意识到阿亦这是在嫌他丢人，于是轻咳两声，缓解尴尬，起身拉起阿亦的手腕就头也不回的冲出了成衣铺，只留老板伫立在门口，声音越来越远道：“公子，您的衣服，衣服还没拿”
阿亦边跑边喘息道：“洛哥哥，你慢点我跑不动了”
华初这才停下道：“那我抱背你吧？”
阿亦脸微微发烫道：“不，不必了。我还没那么娇弱。”
华初道：“之前阿亦那么主动，怎么现在又开始别扭起来了。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了吗？”
阿亦磕绊道：“不，不是。是是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我们走着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