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打电话摇人
再度上路,影画师们的艰难总算缓解了一二。
郭锦在就近的村子里,找到三辆板车,可单凭他那张嘴,软磨硬泡半天,人家说什么都不肯卖。
最后还是鬼点子多的程有方,叫了位穿官服的户部老爷过去,村里人立马就松了口。
这下影画师们终于不用再劳动双腿了,虽然九个人挤在三辆大板车上,不太对得起朝廷颜面,但总算是把行进的速度提了上来。
吕奇从户部官员和望气士那各要了一份舆图。
完全不同的两个版本。户部的重描述关隘城镇,阴阳司那份重山川形势。
研究舆图的过程很快,吕奇发现如今的自己,对图画符形这一类东西,基本是过目不忘,像一台人肉扫描仪。
第二天,同样是天蒙蒙亮就出发,到月上枝头停步,多走了五十里路。
点上篝火,两个六品影画师立刻就坐下来,借着火光,把这两天看到的景致风光,简单的用图画记录下来。
吕奇看到了,朝正打算围坐饮酒的七位九品挤了挤眼睛。
意思是瞧瞧人家,年纪没大多少,却爬到了六品,不是没有原因滴!
其它人是没领会精神,程有方是明白了却装糊涂,当时没挪屁股。他也不是有多懒,主要是不想做那种格格不入的独一份。
由着大家喝了会酒,小程这才变着法的招呼后进的同僚们,去效仿两位前辈。
顺了“领导”的意思,周全了“大多数”的面子,吕奇看了微微颔首。
户部六人中,就有一个不如程有方伶俐的显眼包。大人们喝酒放松,他在那认真的记账算数。
到了半夜,吕奇很有兴趣的凑到那家伙的身边:“算的什么?如此急不可待,不能等咱们到了大的州府,或者回京再弄吗?”
年轻的户部八品司库,姓杨,二十出头的年纪,白白净净的,眼神中少了京城官员普遍带的那种圆滑世故。
他见到吕狼毫坐过来,放下手中册子,行了个礼,质朴的笑着回答道:“也没什么太要紧的,就是把一路上经过的村镇里,大致的户数,田土,记录一下。”
“这些东西户部没有记档吗?”
“有是有,但这一路看来,感觉部阁里的那些记录有不小的出入。”
“比如……”吕奇挑了挑眉毛。
“田土记少了,户数记多了。”杨司库回答的言简意赅。
吕狼毫不通政事,不懂经济学,但大抵也知道,这样的差别会导致什么结果。
无非是朝廷税收减少,财政支出增加。
他并不比杨司库高明,只是前世认知让他超越了某些局限性,所以遇到这样的人,便会打眼底里觉得惋惜。
吕奇语调温和地问道:“如果算出纰漏,要上书陈辞吗?”
“那怎么敢呢!”杨司库憨憨的笑了,“遇见了,就记一下算一下,做到自己心中有数罢了。”
还好,不是个愣种头铁哥。
吕奇走去自己的大车上,给他取来了一沓上等的宣纸。
“敞开记,别心疼纸。”他发现杨司库记数的字体刻意写的特别小,“要是整理好了没处递,可以给我,我比较感兴趣。”
年轻人接过纸,起身庄重一拜。
第三天。
青三柳醒过来了,吕奇心里一块石头落地。
第四天,第五天。
队伍越走越远,经过的村庄越来越小,越来越荒。
路线都是阴阳司的人定的,就跟特意计算好的一样,经过大一点的府城,绝对是中午前后,要落脚过夜时,总是卡在两城之间。
杨司库更忙了,肯定是那些数字出入更大了。
影画师们变闲了,全是光秃秃的矮山和没几户人家的小村落,几乎也没什么可画的。
到第六天,离京已千余里,总算踏上了平州的地界。
荒凉来得那么突然。
就好像那州界不是人为划的,而是上天依着贫苦人的存在,一刀切下来似的。
满眼尽是黄土,再无良田。
行至一处名为永贺的县城,望气士罕见的在午后就提出要于城中落脚。
终于能在有屋顶的地方过夜了,影画师们和户部官员,差点喜极而泣,大伙抓紧沐浴,打算吃顿好的,喝个半醉,再踏实睡个好觉。
自离京后,就互不搭理的吕奇和阴阳司四人,在元归子的组织下,聚到了同一间屋子里。
花甲年纪却是尔立之容的元归道人,十分严肃的说道:“狼毫大人,我们被人跟了一路啦!”
吕奇并未感到太大的意外。
一路上走来,他始终看到队伍被那种象征着霉运的黑线笼罩着,导致他进内景修行都不敢持续太久,每次至多是半个时辰,就要退出来待一会。
原来,坏事不是在前面等着,而是一直在后面跟着。
“道长有什么主意?”临行前发生的一幕还在吕奇心里记着,说话的态度不怎么和善。
“能不能请狼毫大人,冒险试探一下?”
“怎么个试法?”
“咱们分成两队走,看看那人尾随哪一队。”
吕奇克制着没有当面骂街,他冷哼着问:“道长想队伍怎么个分法?”
“狼毫大人带着御造司的人先行,我带着户部六人晚一天启程,咱们拉开一日的路程。”
“哼……”吕奇拨弄着桌上的空茶杯转圈,“道长这是想给那人创造机会出手呀!”
他话语间的不悦也没隐藏的意思,能克制着不骂脏话已经很费力了。
元归子也学程有方装糊涂的那手妙招,想把分头走的方案说成既定事实:“谢狼毫大人大量,若那奸人有何异动,我四人定可在眨眼之间赶到。”
“行吧。”吕奇知道掰扯也不什么意义了,“劳烦道长给画几道缩地符保命总行吧?”
其实,他打的主意是用符直接先跑到平州城去。
没想到,这点要求也被元归子拒绝了,他摆手说道:“依我判断,在那人面前,缩地符恐没什么效用。”
“那禁制符呢,我见何先生用过,就是能把人圈起来的那种。”
“咱们这两位望气士的境界只有六品,画不出何师弟同等效力的禁制符,贫道也不会画符,大人就不要多此一举了。”
吕奇把茶杯忿忿的往桌上一扔,起身就走。
他对阴阳司的怨恨,又加了一重。
去到他专属的大车上,吕奇弹了弹耳朵,接着,发丝之间钻出了那只蓝腿金背的音蛛。
小东西很神奇的没有被大宗正办的那场“仪典”波及,一直很活跃,路上时不时会爬出来逛一逛,这让吕奇对蜘蛛的恐惧,适应缓解了不少。
“来来来,快点拨号,老子要自己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