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大宗正,我谢谢你啊!
北上的队伍,迎着徐徐秋风,缓缓而行。
虽然有木猴分担了负重的压力,但身为资深宅男,几个影画师的脚程都不怎么样,越走越慢。
户部的人自备了两驾马车,好歹没拖后腿。
到日落西斜,整队人也不过才离京百里。
吕奇的大车,倒是能坐下四五个人,可是让谁上车,又不让谁上呢?
厚此,就会薄彼,所以干脆大家一起坚持吧。
天黑下来后,他们找了个靠近村落的地方扎营过夜。
吕狼毫第一时间就给几位脚底磨出泡的九位影画师先吃了个定心丸。
“明天路上,咱们有马买马,有车雇车。”
程有方心思最活,他朝第一时间便打坐修行的阴阳司四人那边努了努嘴,说:“岂常,不是说阴阳司有日行千里,缩地成寸的法子吗?”
吕奇根本不去看那四人,带着些恨意说:“小爷现在不想搭理他们!”
这是还记着早上受难的仇呢!
确实,那一场是够折磨人的,换另外任何一人,包括元归子这种境界的在内,可能都会在那个所谓的“仪典”中丧命。
吕奇自己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扛下来的,这一路上,几次想悄悄把柳条姑娘召唤出来问问,可手环好像也失灵了,一直没有反应。
这笔账,也暂时记在了阴阳司头上。
要是青三柳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他打算联合许悠,拔光大宗正那老头儿的白胡子!
多美的腿精啊,不能用总能看吧!
又是多好的一位良师益友呀!
没了太公遗物在身边做咨询,一路上吕奇自己费尽脑筋思考凌晨时分那场没来由的“仪典”。
他首先就排除了阴阳司自己的那个说法,那性质就不可能是祈雨中的一环。
扯呢!要是类似祭礼都要来这么一回,那每次不得准备两个领队?一个负责开场就死,另一个带队出发。
考校的可能性存在,但吕奇找不出对方的动机。
就算自己的一部分小秘密透露已经被陆扶羽透露出去了,或者被阴阳司某些高人察觉了,那这么做是图什么?
摸底?还是检验?如果是,那达标的话,又给什么结果呢?
他们不会也跟卢磐一样,想挖南光大人的墙角吧!
另外,吕奇也考虑了惩罚的可能性。
如果这条成立的话,最大的可能是因为他私下解决了礼部尚书的小舅子被发现了,阴阳司不允许这种越矩的个人英雄主义存在,所以要警告一下?
其次的,八成是为了天雷劈烂大理寺监牢的事。
概率最低,但也不能绝对排除的原因,就是他在天道山上过于嚣张,趁火打劫了人家一只烧鸡。
除了考校和惩罚外,吕奇最不希望的一种可能,就是大宗正想逼出自己更多的秘密。
一些连他自己也不清楚的秘密。
如果真是因为这条,那大宗正的目的可能已经达到了。
要是陆仙子在就好啦,还能从她嘴里套点话。有周沫在也行呀,那小子看上去挺单纯的,虽然有可能他也知道的不太多。
一路上,他花了一半的时间想这些,还用了剩下的一半时间,思考了一下礼部尚书之死。
肯定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没有头绪,但这个结论吕奇是笃定的。
他充分的梳理了一下和刘怀忠之间的交集。
他儿子间接因为自己失了右手,但对方应该认定这并不是间接关系,一层的仇恨。
大理寺少卿为他这个亲戚,曾经对自己下毒手而未遂。反向一层仇恨。
刘大人的小舅子,被他用奇门阵法引天雷劈死了,又一层仇恨。但这一项,尚书大人是否知道底细,要画一个问号。
他安排人偷了大理寺少卿的放血银针,间接又间接和刘大人有关,但这事应该是没理由被知晓的。
最后一条要是被查出来了……
吕奇心里替那普通的一家人捏了把汗,多少有点后悔让刘才做盗针那件事了。
结合这一切,思来想去,他反推出了一个可疑点,当时就开始冒冷汗。
会不会刘怀忠针对自己并不是从刘贤文被剁手后才开始,而是在这之前。
或许那场赌赛,才是起点?
那在此之前,自己做了什么会被针对呢?吕奇继续反推,只能把问题聚焦到奇峰观象……
在天道山对观象设阻的是妖族,而妖族明确表示和刘怀忠有仇,虽然立场一致的可能性被排除,但同时都不希望朝廷取回观象图的可能性还是存在。
敌人并不是不可能有同样的目标。
那礼部又为什么不希望观象图顺利归朝呢?
那个神秘人!
捕猎妖族的神秘人!
吕奇在心底里,为这位完全没线索之人的黑色头像画上了一个红圈,象征危险与神秘的红圈。
……
所祈雨队伍扎营之地五十里外。
身披黑色斗篷的神秘人,潜在一处洼地里休息。
他悠哉悠哉的从一只皮口袋里,慢慢的往外掏东西:一块不太规则的木头,一个陶罐,几把大小不一的刻刀,还有一包灰色粉末。
神秘人先是拿最大的一把刀,开始整理木头,手法娴熟,没一会,就把那个看似随意从哪棵树上搞下来的木头,连削带磨,弄成了一块平整的木板。
然后,他换了把带棱尖的小刀,在木板上刻起了画。
刀笔之锋,有力且清俊,根本不需要任何的构思,几笔下去,一个人物轮廓就勾勒了出来。
接着,再次换刀。
这次是最小最精致的一把玉柄刀,他开始为人物雕琢五官和衣服细节。
算上做木板,总共花了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一个栩栩如生的公子哥形象,浮雕而成。
神秘人念念有词的拔开陶罐上的布塞,一股阴冷清气,被他用指尖勾着引了出来,随手一拍,将那股气息,拍进了木板中。
木板被翻了个面,他继续用刀在背面上刻起了符印,这一部分的动作,不像雕刻人物时那么洒脱流畅,显得更专注小心一些。
满满的符印刻完,轮到灰色粉末登场。
神秘人把一整包都倒在了正面的人物上,晃了晃,让每一条刻痕都均匀的洒满粉末。
到这时,他嘴角微动的笑了笑,说:
“崔公子,临时在这木刻画里住几天。我已经给你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居所,耐心等等。”
木板上的公子哥,活了。但目光有些呆滞。
他未发一言,也没什么动作,只是眨了眨眼。那活灵活现的衣褶,在随着秋风摆荡。
神秘人满意的把雕好的木板,还有空陶罐,以及一整套刻刀全收回到皮袋子里,站起身来,遥遥望向祈雨队伍落脚的方向。
他自言自语说道:
“大宗正,我谢谢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