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神机与连织
外形粗犷的匠师，热情的做了自我介绍。
他名叫卢磐，字智石。
接着说出自己的身份品级后，吓了吕奇一惊。
眼前这个只穿一身普通匠师工服的汉子，竟然就是奇匠楼的一把手，御造司四大工造之一！
“您……您也是云毫？”
卢磐爽朗的笑起来：“错了错了！我们奇匠的官职和影画师可不一样，我们怎么会拿毛笔头那种东西来命名官职。我的官职是云尺。”
奇匠楼一支的官职，分别是木尺，铁尺，云尺，天尺。对应影画楼的羊毫，狼毫，云毫，天毫。
面前这位，官拜三品云尺，爵封工造。
卢磐领着吕奇在他的“车间”里好是一通参观，滔滔不绝的介绍了各种作品。
除了应用最广，实用性最强的木猴外，还有可以飞行的木鹊，可以潜入水中的皮鱼，还有水陆两栖的皮蛙。
其它一些，大至楼阁，小至铁虫，都能看到模型或图纸。
吕奇被南光无雨接入京城时坐的那种大车，也是奇匠出品，不过，这里没有实物。
参观完后，卢云尺拉着吕狼毫，去了隔间，促膝而坐，烧水煮茶。
两只木猴，扮演了仆人的角色，手脚非常麻利，可以看出，是普通岗位上那一种的升级品。
喝上茶后，卢磐迫不及待的问道：“吕兄弟，你刚才说的那个解剖学，是自己所创吗？”
“不是不是，我只是早些年学过点皮毛。”
“可有图谱或书册能拿来一观？”
“这个还真没有……”吕奇挠了挠下巴，“不过，我可以大致给您画一份。”
“好好，你稍等。”卢云尺忙不迭起身，取来了笔墨纸砚。
他这里，新奇玩意甚多，装饰也很考究。
可就是这文房四宝，普通得过分了。
吕奇用他给的笔，画了一点，发现线条粗细不匀，笔势也控制不好，而且思绪都发挥的不够流畅。
于是，换上了随身带的工造笔。
鸟枪换炮，他立刻找回了那晚绘制《吹箫图》时的感觉。
不是普通笔不好用，是工造笔有外挂属性！
这一点吕奇早有所怀疑，只是一直没有得到验证。
一幅幅人体构造图，行云流水般绘制出来。从整体到局部，从骨骼到肌肉组织，几乎是准确无误。
卢磐越看越兴奋，被那些从未看到过的却实际存在的结构理论启发，观摩时就已经在脑中生出了许多新的奇巧想法。
等二十几幅图全都交到他手上后，卢云尺激动的问道：“吕兄弟还能画些其它的飞禽走兽吗？”
吕奇使劲回忆了一下，又补了一份鸽子图，还一份马的粗略图。
但这两份，就只有大致骨骼结构，没有肌肉细节了。
不过，这已经让云尺大人非常满意了。
他仔仔细细的把图叠好，收进屋角的一个柜子里，还上了两把锁，才重新回到坐榻前。
“吕兄弟，是否考虑抛了那影画师的身份，来我奇匠一脉？”卢大人赤-裸-裸的挖人。
“这……不太好吧。”
虽然顶头上司南光无雨不在，但已经足够让吕奇尴尬了。
卢磐倒也没有揪住这事不放，退而求其次说道：“此事可以慢慢商量。眼前，但求吕兄弟能不厌其烦，抽空来我奇匠楼，授几次课，可否？”
“这个好说，不过我后日就要去平州公干，能不能等到我回来再安排？”
“当然可以！”卢磐高兴的拍着大腿，“吕兄弟此行可有我奇匠能帮上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吕奇心里一乐，他可是那种有竿就爬的主，马上说：“工造大人能不能支援几只木猴？”
“可以啊！三十只够不够？”
吕奇本来想的，是借个十只八只的当苦力用，没料到这位爽朗汉子这么给力，张嘴就是三十只，远超期望值。
这也催生了影画师更多的想法。
他笑嘻嘻的问道：“工造大人能不能废废心，给那些木猴添点武装，比如箭矢弩机什么的，要是再能喷火投石，就更好了。”
没曾想卢云尺却突然变了脸，他面色一沉，有些不高兴的说：“我奇匠做的机巧物，不会加装那些简单无趣的东西，要那些功效，你去找神机楼的人！”
神机楼……吕奇据此对这个部门有了大概的猜想，估计是大齐的国防科技中心。
跳过这个话题后，两个人的沟通还是很愉快的。
后来吕奇又捡着些九年义务教育得来的知识，在杠杆原理，磁力学，光学等方面谈了些装置设计的看法。
但话又都没说透，图也没给画一幅。
他要留够筹码，将来换更大更多的好处。
卢磐被他提出的一大堆新奇概念逗得心里发痒，直到天亮，都还不愿放他离开。
最后还是靠一句“公务在身”才能抽身走出奇匠楼。
临走时，吕奇拿出了缴获来的黄铜锥。
“云尺大人，这是我偶然从一个贼人那抢回来的，应该是你们奇匠楼的东西吧？”
卢磐只看了一眼，就否定道：“这东西不是来自奇匠，而是连织。”
“连织？”
“对，这是工造锥，能雕纹刻字，也能穿针引线。”
好家伙，没想到还是个工造级别的物件，那岂不是说，小爷我提前在连织楼也攒下了一份人情？
吕奇慎重的收起了铜锥，拜别卢磐，回影画楼去了。
阴阳司，紫微阁五层斗室。
此时，也正有师兄弟二人在对坐品茶。
一个是连夜赶回京的元归子，另一个是白衣望气士何七逸。
当日在天道山，抢回那时还是九品的影画师吕奇后，元归道人说是另有任务，并没有跟随队伍返京。
这一去，便到今晨才回来。
“师兄，按你所说，吕奇的那个舅父，知道会有人去找他？”何七逸给风尘仆仆的元归子斟上了茶。
“应该是，我到余州时。据他家邻居说，那人已经在五日前搬走了。”
“那样算来，去天道山的队伍离京的日子？”
“是啊……”元归子连饮两杯，“我在他家附近走访了一圈，都说他家搬的蹊跷，一点征兆都没有，就像是……躲债一样。”
“他那舅父姓甚名谁？”
“姓晏……”
“回禀师尊了？”
“还没有，我先落个脚喘口气。等到了辰时就上去跟师尊说。”
何七逸点点头，不停的给元归子倒茶，那边喝一杯，他这边斟一杯。
两人沉默了一会后，还是何七逸先开口商量说：“师兄，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吕奇，就是那个九品影画师，已经官拜狼毫，晋芥工造衔了。后日，就要带队往平州祈雨赈灾……”
“升得这么快？”元归子终于放下了茶杯。
“是啊，是够快的。就短短这两天，还发生了些咄咄怪事，你听我慢慢跟你说……”
这时，一名望气士走进来，向二人揖首行礼。
“师父，师伯……”
“何事啊？”
“刑部来人，说是要请阴阳司出手查个案子。”
“什么案子？是妖族作祟吗？”
“不知道……刑部只说是有人昨夜在街上……被雷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