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原道竟是故人来
“吱——咔哒！”
殿门彻底敞开，张归度深深呼吸，抬手整理一番头顶道冠，这才迈步向前。
面对这座宗门圣地，即便是他这样的金身境长老，也心有戚戚，里面的那位，随意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他未来的命运，若不是为了唯一弟子的澄澈道心，他根本不会做这样的豪赌。
丁令垫了垫背在身后的周蛮，脚步跟上，有些好奇地东张西望，这座灵墟山最高的殿堂，比他想象中的破旧许多，很多地方都有龟裂的痕迹，甚至好几个巨大的窟窿，就那么显露在那里，建筑风格也与现如今迥异，古朴而原始，若不是大殿散发着莹莹的宝光，丁令都怀疑自己是到了一座山间的废弃淫祠。
步入殿内，其中陈设也不同于一般宫殿，而更像是寺庙，两边皆是神龛，其中供奉有神灵，容貌服饰各异，丁令一概不认识，其姿态或伏或跪，毫无威仪可言，行于殿内，如被万神朝拜。
张归度停下脚步，丁令随之收回目光，抬头望向最上方的高台，那里没有雕像坐镇，却有一人如神灵尸坐，头颅微垂，满头白发披落，意态散漫，似在瞌睡。
“比我预想的效率更高。”
大殿之内，心声震响回旋如雷鸣，却又寂然无音。
张归度师徒作揖行礼，太上长老可以直接以心声言语，他们却不可以僭越，张归度示意丁令上前，双手接过仍旧处于昏迷中的周蛮，将他托起，朗声道：“敬禀太上长老，我与弟子丁令前往法旨所指地点，只找到了这个孩子，已经是风里残烛，虚空的气息一直在侵蚀他，我以灵气吊住了他的生机……不知太上长老有无救治之法。”
犹豫了一下，张归度还是加上了最后一句话，期望太上长老可以动一动恻隐之心，将周蛮从鬼门关前救回。
“……”
一股牵引之力穿透空间，张归度怀中的周蛮凌空飘起，缓缓飞向高台之上，太上长老探出一根手指，点在他眉心处，强大的灵力瞬间在他体内转过一个大周天，除去盘踞于胸口的一道虚空气息，即便是太上长老也察觉不出什么更多的信息，只能模模糊糊感应到这孩子根骨十分不凡，是难得的良材美质。
就在此时，周蛮手中紧紧攥着的手环亮起强烈的血色光芒，一道虚影投射而出，映照虚空，观其面容，不是李不疑又是谁？
太上长老睁开双眼，静静看向半空中的血色虚影，轻笑道：“我道是谁至，竟是故人来。”随即一挥手，张归度与丁令顿时五感尽失。
血色虚影似乎并无神智，机械地开口道：“桓幽道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孩子会落在你的道场附近，他叫周蛮，学了我的拳法，是我半个弟子，如果你能看见这段留言，就是他气数未尽，希望你可以照拂一二。若是他上进，你便严苛些，若是他想当个平凡人，你便保他荣华富贵，不要让他卷进那些风波中。雷祖教会李不疑拜上。”
本名马桓幽的太上长老收回灵力，阶下师徒二人顿时无感恢复，血色虚影则是迅速坍塌成一枚印记，钻入他泥丸宫内，要将一些早已储存好的信息告知于他。
马桓幽重新闭上双眼，良久，以心声对张归度道：“这个孩子名叫周蛮，若是可以治好，以后就跟着你修习，你好生教导他，若是治不好，那就叫他下山去当个富家翁。赐你两枚四转灵丹，一枚用以救治他，一枚是你们此行的报酬。今后修行时有什么疑问，我许你三次请教机会。”
言罢心念一动，周蛮的躯体和两只小木盒一同飞向张归度。
张归度张开嘴巴，欲言又止。
“不必一定以师徒相称。”似是知道他心中顾虑，马桓幽又道，“缘去缘来，如去如来。一切凭你与他本心。”
张归度这才放下心来，丁令唯一弟子的名分早已定下，若是太上长老强求，他也只好忤逆犯上了，如今这般倒是两全其美。
他将周蛮交给丁令，丹药则是收入腰间悬挂的香囊状方寸物，这四转灵丹对应三花境界，蕴含灵气精粹，待到丁令要突破至三花境界时，给他服下，可以大大提高成功概率。
太上长老的三次请教机会，更是珍贵至极，是他晋升更高境界的敲门砖。
“谨遵太上长老法旨。”师徒二人齐声恭敬道。
“去吧。”
……
身后殿门隆隆关闭，宝光渐渐收敛，丁令将周蛮背在背上，扭头向师父问道：“师父，四转灵丹还有疗伤之用吗？我以为它只能用来增长修为的嘞。”
张归度摇摇头，说道：“既然太上长老这样指示，照做便是，太上长老没必要用一枚四转灵丹来谋害一个凡人孩子。”
师徒二人一前一后，缓缓步行下山。
桃杏峰。
此山便是张归度洞府所在，山上遍布桃杏灵木，每年都可以产出不少灵果和灵材，这些灵果灵材是张归度一大收入来源，其外便是偶尔炼丹进行售卖，但三阶丹药成丹概率低，极易亏本，二阶丹药那点利润又入不了眼，他也只好搁置了这项进账，只是让丁令炼些丹药，作为日常的课业之一。
丁令小心翼翼地将周蛮平放到石床上，束手站在一边。
张归度取出一枚四转灵丹，调动灵气隔空撬开周蛮的嘴，丹药入口瞬间便化作一股白色气流，钻进周蛮身体，然后就再无声息。
张归度见状，吩咐丁令道：“你先去打扫一个房间出来，以后他就算是你的半个师弟了。”
“是。”丁令答应一声，便转身离开去打扫房间，桃杏山上没有外人，所有杂务都由他们师徒二人承担，张归度倒也不摆师父的架子，几乎都是均摊，除非是修行到了关键时候，分不开身，才会让弟子丁令多负担些。
周蛮体内，丹药化做的气流如受征召般直奔丹田而去，那里有一抹玉白盘踞，好似一块白玉盘，那气流如乳燕归巢，一下扑入白玉盘中。
“白玉盘”如梦初醒般抖搂两下身躯，缓缓舒展开，化作一条懵懂小龙，慢慢悠悠朝着周蛮胸前的虚空残留游去，张嘴一吸，便将虚空气息吸进腹中。
漆黑的虚空气息在白玉小龙的身躯当中晕染开来，白玉小龙像是醉了一般，摇摇晃晃地回到周蛮的丹田，重新盘踞起来，化作白玉盘，陷入了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