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我还忘不了你
“我——我跟你的姐姐说过话了。”我抬起头来,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让我吃惊了。
“你给她打电话了”
他慢慢摇摇头。“不是,她给我打了电话。她给我工作的部门打了电话,问了别人,直到找到我。”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做,但我还是突然很想她,并且记起来我爱她。“她想做什么”
“她为你担心。”
“她为什么打电话给你”
他抬起一只手比划了一下。“我认为她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姐姐是个好人。真遗憾你没有介绍我们俩认识。”
“你们很可能会喜欢对方。”我说。我可以想象得出他们俩交谈的样子。现在我知道他们会相处融洽。
“她说你独自一人找到了凶手,他攻击你时你开枪防卫;然后逮捕了他。”
“他没有攻击我。”我感觉自己停止了说话,后面那句是自己跑出来的。“我先开枪打了他。”
“你知道打他之前的那个上午我在哪里吗我在教堂里跪在圣母面前祷告。”
保罗低下头。“嗯。”
保罗没说话。
我握紧双手,把下巴搁在上面。
“你打算杀了他吗”
我抬起头,正视着保罗,发现他那双蓝眼睛正盯着我。
“不。”我深吸一口气,还是看着他的眼睛。“不。我认为我并不是一个真正能杀人的人。”不管他作何回答,我都觉得我在陈述一个关于自己的基本事实。
“我从来不认为你是。”
我想知道。“在牢房里时,你想过我会伤害你吗”
“没有。”
“我只想让他受伤,”我说。“并不仅仅是因为如果他不受伤,我就肯定制服不了他。我就是想让他受伤。”
“还是在说残酷的事实。”保罗说。
短暂的停顿,我们仍面对面坐着。
“你想要什么,保罗”
他咬咬下嘴唇,向后倚在椅背上。“我还忘不了你。”他说。
“哦。”这句话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摇摇头,又说了一遍，“我还忘不了你。”
这不是我爱你,也不是我原谅了你。都不是。我想问一个问题,我必须考虑-下,怎样才能使那个问题听上去不像个请求。“你会原谅我吗”
他摇摇头。“我——我不知道。我想我考虑的并不是原谅不原谅的问题。”
“这可不是基督徒的回答。”我说。
“去祷告的人是你,我上帝,我也不清楚。我想你。根本不是原不原谅的问题。我对你撒了谎，所以你不帮我。现在——事情还没有平息。我不知道。”
事情没有平息。他不知道真相。我不知该向他说什么。
“我想知道,”他说。“这整件事中你的立场是什么”
我摇摇头,张开嘴,仍然不知怎么回答。
“如果愿望都能实现，你希望怎样”
我不知道现在我想要什么。所有的都已经失去了。我看着他平静地说话,就好像这仅仅是一次普通的交谈。
“我希望一直是你被捕之前，这些事情发生之前的样子。”
他看着我,像是要确定我是不是认真的,然后说，“我也是。”
我握着自己的手,没有向他伸过手去。“你想要什么”我问。
“我想回到过去的日子。”
“那只是你的感觉,并不是你真正想要的东西。”他几乎有些不满地看着我。我想,他以前是习惯我总是这样不合作的。我血管里流的血像龙头里的水一样冷,我已经不记得怎么才能发现生活中的有趣之处了。
“我做了一些很不好的事。”在他开口之前,我接着说。“比你知道的还要坏。我还知道一些糟糕的事实,也是你想象不出的。我再也不是个真实的人了。”
“你对我来说够真实的了。”他并没有不耐烦。
“你为什么要回到这里在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之后,你怎么还能忍受得了站在这里”
他摆了摆手。“我不喜欢心里有污点。我不想让我关于这里的最后的回忆是那些发生在地下的事。”
他就是那么说的;他回到这个我们让他受到拷问的地方,就是因为想要让关于这里的记忆美好一点。心灵的污点。出生时的脑伤。
“你比我善良。”我说。
他耸耸肩。“我现在不在他们的权力范围之内了。他们能看见我,但不能把我怎么样,这给了我某种程度上的满足感。如今没有人能对我做什么事。也许只有你是个例外。”
我坐在桌边,想着他说过的话。
我思考着怎样才能做一些事情而不使自己陷入麻烦中。
我觉得,在某个地方,还应该有另一个我,一个我想成为的女人,她会做应该做的事,她会知道应该做的事是什么。而不像我现在,身上带着伤疤,手上沾满死去婴儿的鲜血。有没有父母接受了帕克金森的提议有没有人知道他对孩子们做了什么
强尼知道。他试着保护那些还未出生的孩子,却被帕克金森用一颗银弹打碎了后脑壳。
塞林格曼会背上这个黑锅。我们为医生找了个替罪羊,把他的罪洗净了。强尼也会永远保持沉默。帕克金森告诉自己他可以高枕无忧了,没有任何人会对此有异议。他会像个清白的人一样走在街上。
我想到保罗说的话,说想让他最后的回忆美好一些。
蓓卡来看我时,注意到了室内的改变。我擦了地板、置物架、窗户,洗了窗帘,还扔掉了屋内几乎一半的东西。
过去的几天里,我无法安静地坐着,总是忍不住站起身来回踱步,最后我干脆跑到五金店里买了几罐涂料。
现在,客厅的颜色变浅了。蓓卡说那是乳白色,我则认为那是骨头的颜色。我觉得看上去不错。不管怎么说，总归是与过去不一样了。我实在无法忍受被红色的墙壁包围了。
她把利奥放在沙发上挨着我,让他往后倚。他能坐起来了,他的小脊柱又平又结实,可以支撑他的身体保持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