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地下公寓
塞林格曼有怨气,有一支枪,忽然之间又有了自由可以为所欲为。一把银枪。
我见过的那个人,我打伤的那个人,不可能抵制住那样的诱惑。
帕克金森放走了塞林格曼,塞林格曼杀死了纳特。一颗银弹。我们都认为强尼也是塞林格曼杀死的。他是个完美的嫌疑人,也是个完美的替罪羊,因为我们绝对不会好好地审判他。如果能够,我们恨不得审都不审就给他定重罪,扔入大牢。
教堂里弥漫着新开百合的香气,无比美好而又令人沉醉的味道。这个世界上仍然有花朵。
我的推断是这样的:帕克金森用强尼从武器库拿走的枪杀了强尼。为了使我们的注意力从强尼一案移开,他放走了塞林格曼。不管是让他处理掉还是让他使用,他给了塞林格曼那支枪。塞林格曼用那支枪杀死了纳特。帕克金森没有帮助戴维,而是听凭他的胳膊因没有救治而腐烂,但他给了塞林格曼一支枪。
但我一点证据都没有。
还有一种可能:帕克金森在窝藏塞林格曼,他陷得太深,如果塞林格曼被抓住,他也完了。要是他确实把塞林格曼藏起来了,我会找到他,就可以查清一切了。要是他放走了他,那么谋杀案还是破不了,起码我想不出办法来。但如果是第二种情况,我还是会把帕克金森扳倒。我会去见雨果,去找警方、医学协会、新闻媒体,如果有必要,我会把自己拴在他的门口,无论如何我都会让他伏法。
我能感觉到身体里再次涌起愤怒。我知道我可以做到。我可以,而且会去做。
我睁开眼,再次看着圣母像。虽然眼中有泪水,她微微上仰的面庞仍旧平静而圣洁。我想要的是公正,我对她说,不是复仇,而是公正。尽管我意识到,我的怒火在燃烧,我愤怒地可以去杀人,我有罪。我想向善,我想沐浴上帝的光辉,但我的怒气可以杀人。我说,在你的心中为我这个罪人保留一个位置吧,为其他人哭泣的时候也为我的罪孽哭泣吧。我会飞奔回来祈求你的原谅,我想被原谅,但在那之前,我必须斗争。
只要真的很需要,获得信息并不是一件难事。我只在闪亮的电脑屏幕前坐了一个小时就找到了我要的东西。作为我们接受的非正式培训的一部分,基本的黑客技巧发挥了作用。我做了一些检索,从后门进入了几个系统,然后找到了答案。
帕克金森是个富有的人。虽然并不是顾问医生,但他比你想象中最好的顾问医生还要富有。他的财富储存在许多不同的地方,有些是以地产的方式实现的。
他在河边的本尼迪克特有一栋房子,那是他住的地方,处于这座城市非常好的地段。他在皇后公园和圣哉经公园之间有另一处房产,租给了一家人;五伤区公园南边的房子划成了公寓间,全都租了出去。他名下还有一处房产,一间小小的地下公寓,我没有找到租户。这处房产在阿伯兹公园和五伤公园之间,靠近圣维朗妮卡医院,他很可能把那里当作一个临时落脚点,加班晚了的话就在那里对付一夜。从圣维朗妮卡逃跑的人不用跑远。
那里离马可斯一家住的地方也不远。
那并不是证据,甚至没法跟任何事联系起来。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发现让我这么生气。
我坐在窗边看着天空,等待夜晚的来临。我没有感觉到脆弱。相反,我觉得充满勇气,信心十足;愤怒给了我力量。太阳落山了,沉入了白色天幕的底部。随着光线暗淡下来,我知道自己准备好了。
不是满月夜。
街道的线条出奇的清晰。身边的楼高高崛起,用眼角的余光就能感受到它们的存在。脚上的运动鞋系得有些紧,每走一步,都能感到右脚的鞋带箍着脚。黄色路灯下的灰色石路凹凸不平,一块落下、一块突起,我像走在破碎的浮冰上似的,北冰洋就在脚下;但地面是稳定而平静的,我走得很稳。每栋建筑上的每块砖都不同,我环视四周,看着这个真实得不同寻常的世界。
我在脑中念着他的名字,塞林格曼,塞林格曼。
比我想象中要快,我已经来到了那条街。那栋房子有黑色的铁梯通往下面的地下公寓。地面上是一座威风凛凛的三层建筑,有一扇沉闷的绿色前门。铁梯前方装了栏杆和一扇门。
我轻轻摇了摇门,发现是锁着的。我把包从栏杆缝里塞了过去,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然后我把大衣裹紧;从栏杆上翻了过去。落地时,梯子没有吱嘎作响,因为脚下是一堆交错的电线。我往下看去,我和下方的地面之间还有一大段黑黢黢的距离。
地下公寓装了一扇黑得发亮的木门,上面的铜质房号很旧,差不多完全失去了光泽。微暗的光从一扇挂着帘子的窗里射了出来。里面没有一闪一闪的光线:没有人在看电视。不算太明亮。房间里没人,光线是从后面的一个房间里透过来的,一种尚未被困住、还可以从此地走开的自由感包围了我,但我还是试了试窗户能不能打开。
那是一扇推拉窗,一晃就有碎木屑掉下来,可它也打不开。我借着昏暗的光线朝里看去,发现锁并没有完全插好。窗上的木头年数已久,不太结实。我伸手从包里掏出一把今天刚买的凿子。夜晚的空气中,凿子的塑料把手显得很凉。我不由地想起,这还是阿利教我怎么使用它的。我把它撬进木头里。
这活儿很费力气,但我没弄出什么声音。这时,头顶传来嗖嗖声,是风穿过路两旁的树木传来的。我想它们是花楸树,冬季干枯的枝头仍然挂着成串的红色浆果。人们认为这些树会带来好运:在门前种一棵花楸树可以让邪恶的人进不来门。那么看来我不是邪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