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打伤塞林格曼

    锁开了。那是一把新锁,很结实,如果锁好了的话,我肯定是打不开的。塞林格曼并不像我那样担心自己的安全。

    我爬上窗台，翻过去,脚安全地落在一间黑乎乎的房间里。进去之后,我立刻把包里的枪掏了出来,又把包放回外面可以立刻找到的地方,以防一会我需要跑开。枪冰冷而熟悉,很快在我的指中变暖了。

    需要绕过一个沙发,地上有一块小毯子,还有一些书架,黑暗中看不清书名，天花板很低,我差不多可以伸长手臂触到它。木头门框漆得很平整,走进那扇门时,我看到上面闪着光。

    我站在漆成乳白色的地下门廊里。枪在手里攥得很暖和。

    我对着这片沉寂喊道，“有人吗”

    紧挨着我身边的一扇门开了,我连忙退后三步。不出意料,塞林格曼真切地出现在我面前,我立刻认出了他。

    他说，“什么——”

    这时我扣动了扳机。

    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枪声震耳欲聋,我像只听见枪响的兔子一样哆嗦了一下,然后我看到塞林格曼仰面倒下,血已经染红了白色的地毯。我打中了他的一条大腿。

    我站在他身边,枪管对着他的眼睛。“我还有一颗子弹,&34;我说。

    我在等他回答,等他诅咒我,但他几乎听不见我的话,连我自己都听不清。他抱着那条伤腿蜷缩着,发出拖长了的呻吟声,如此沙哑的哀鸣,就好像它们从嘴里冲出来之前割伤了喉管。

    我伸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多拉的人在救护车之前赶到了。等救护车来的时候,我在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下。

    塞林格曼缩作一团，两只手摁住子弹打中的地方。疼痛占据了他,囚禁了他的个性,他现在只是个疼痛的人，屋里除了他嘶哑的喊痛声以外没有别的声音。我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他,陪着他，直到人们过来把我接走。

    我对他们说不能把他送到圣维朗妮卡医院,于是他们绕了远路去了另一家医院。出于某种原因,他们让我坐上救护车同去,所以我坐在他旁边,看着穿绿衣的急救医生把白色的绷带裹到他流血的大腿上,一边讨论着名字很长的药物。如果他们救治得好,他的腿还保得住。

    他们给了我一条毯子。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大衣被某个人拿到法医处去化验上面的血迹了。血迹并不多,如果及时拿到干洗店去,还能洗得掉,在深色的羊毛大衣上是看不出来的。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把它还回来,也不知道怎么找个替代品。但我不冷。我想要回我的大衣,突然间,它变成了我生命中一样重要的东西，它的剪裁和形状给我带来了老朋友般的回忆。可是他们给了我一条棕色的毯子。虽然不冷,我还是把毯子裹在肩膀上,不辜负他们的一番好意。

    法医还想要我那支枪，我必须把它也交出去。我毫不费劲地就跟那支枪告别了。它从来就不是我的东西。

    医院里,他们拿光照我的眼睛,问了我一些问题,诸如我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等等。从外面的黑暗中进来后,光亮得刺眼,搅得我的眼睛一阵疼痛,就像铃舌在铃铛中振动一样。

    “我没有脑震荡,”我说。我想我说了好几次。

    然后警察来了，多拉的人也来了,都和医生们挤在同一间屋子里。裹在巨大棕色风衣里的雨果也来了。日光灯把他的脸照得没有血色。

    “雨果”我说,然后就想不出接下来该说什么了。我看了看表。我一直等到天黑才行动,但现在是冬天，太阳不到六点就落山了。现在差一点不到七点;他一定仍在工作。

    竟然还这么早,我大吃了一惊。

    警察想问我问题。还没问几个,强尼的老搭档、警方联络员尼克就进来了。在这个充满了消毒水味道的房间里,他的声音好像嘶哑得更刺耳了,就像一张被划坏了的唱片。我想,要不要建议他拍个胸腔x光呢,反正来都来了,但继而一想,这个建议太失礼了,也就算了。他请警长出去谈了谈。过了一会,警长回来,带上他的人离开了。

    “你没事吧,劳拉”他问我。

    我朝他眨眨眼。“我觉得有点与往常不同,”我说。“但我知道发生了什么。医生们认为我得了脑震荡,但我没有,我并没有撞到脑袋。”

    “我想,他们是认为你受了惊吓。”他在我旁边坐下。

    “我不这么认为,”我小心地告诉他。“我不认为我有任何借口。”

    他伸手想掏烟，然后想起自己是在医院里。

    “法医拿走了我用的枪,”我说。“还有我的大衣。你认为他们检查完了之后会还给我吗”

    我听见他吸气时喉管里发出咝的声音。“不知道。我会帮你问一下。”他温柔的语气让我恼怒;他听上去像在跟个病人讲话似的。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说。“我逮捕了塞林格曼。”

    “如果你提出来,我会跟你一起去的。”

    毯子还裹在我的肩膀上。我不知道该告诉他些什么。

    雨果走到我俩旁边。“你好些了吗,可以和我回办公室吗”他问我。“我想尽快听你的口头报告。”

    我服从地站了起来。他带我出了医院;尼克一直陪我们走到停车场,然后钻进了自己的车里,我才想起来应该跟他告别。

    雨果开车带我回了多拉办公楼。一路上我们没有交谈。我本想把头靠在车窗上,但突然想到可能会把车窗弄花。于是我倚在座位上，看车辆闪着红色或白色的灯在我们身边穿梭。

    雨果让我坐在椅子上,打开了录音机。我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始，一会扯到这儿一会扯到那儿。雨果终于决定让我只讲逮捕过程。

    我告诉他我慢慢怀疑塞林格曼藏在那栋建筑里,我告诉他我从窗子进去的,我告诉雨果我开枪打了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