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推断
那个优雅、受过良好职业训练的人把手伸进我的身体,提议给我的孩子,一个和我相同的终身徒刑。
假设他也对强尼提出了同样的建议,我问圣詹里斯。强尼会怎么做呢
强尼的孩子是里坎人,他爱他的孩子们。他们的生活要比他好得多,或者说有他照顾他们的时候是这样。他肯定不愿意宝宝一出生就被判了裸背的无期徒刑。
强尼会揭发他吗或者是威胁要揭发他如果事情败露,我可以肯定帕克金森的工作肯定是保不住了,说不定还会坐牢。没有人有权在孕妇分娩时损伤婴儿,而那正是他提议要做的。
我吸了一口气,向后跪在脚踝上,握着两手。从远处看,我一定看上去是在祈祷。画像中的圣徒看上去很悠闲,怀里抱着鹿,又平静又温和。
让我冷静,上帝,我说。让我冷静,这样我才能思考。给苏打了电话之后,我回到这里思考。多拉的办公楼压迫得我喘不过气来,但在这里,我可以忍受。让我冷静,上帝。
强尼没有揭露他。帕克金森还在工作,足以证明强尼没有揭发他。可或许他威胁过他。有可能他需要钱,要知道,丢了一只手,被降了职,他只有很少的工资来养活几个孩子;有可能他需要缄口费。
这样怀疑一个死去的人让我有些内疚,但说不定他是被迫的。也有可能不是:强尼知道游戏规则。如果他真的打算要挟他,他肯定会备受焦虑的折磨,会拿不准该怎样做。他会去哪里会告诉谁呢
我记得最后一次见到他。他似乎想要告诉我什么。我多么希望他能够告诉我啊,但就算我想得心痛,现在也于事无补了。
帕克金森给婴儿的身体造成缺陷。这一点我知道。帕克金森和塞林格曼的逃跑有关,这一点我相信。但他为什么要那样做呢
他们不可能是朋友。我不相信帕克金森是和塞林格曼一样的游荡者。而且塞林格曼讨厌裸背,帕克金森则在创造裸背;他们不可能是站在同一边的。
我觉得自己的脑子像装满了线的抽屉,乱糟糟搅成一团。我再次祈求,让我冷静,上帝。假设塞林格曼和帕克金森彼此并不熟,帕克金森帮他逃跑并不是因为他们是朋友,而是因为那样做对他有好处。这样想更说得通。帕克金森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对不起,小姐。”背后传来一个声音,我吓了一跳,连忙直起身子。过了几秒钟,我才意识到“对不起,小姐”不是一个恐吓语。
一个身穿褪了色的牛仔装的男人站在我身后。“我们要在这里干点活。”他指的是圣龛,堆满蜡油的烛台、圣像下摆放的花朵、边缘枯萎的百合和地面上掉落的花瓣。“您介意先离开半个小时吗很抱歉。”
“没关系。”我很快回答,想都不想就站了起来,然后看看周围,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教堂的另一端也有一个圣龛,画上是圣母,巨大的蓝布包裹住一张没有表情、两眼含泪的苍白的脸。我朝那边走去,心里琢磨着这是不是某种暗示。
我在圣母像前跪下,深吸一口气,想让自己的脑子清醒一点。我无声地哼唱着从保罗那里听来的另一首曲子,佩尔戈莱西的《圣母悼歌》;我默念着歌词:stabat mater dolorosa,iuxta crucem lacrimosa, dum pendebat filius。悲痛的母亲伫立在十字架旁流泪哭泣,她的儿子挂在上面。我在脑中重复着这些词句,反复吟诵这些拉丁元音让自己平静下来。stabat mater dolorosa。
那双含泪的眼睛让我无法集中注意力。完美的圣母,为这个世界而哭泣。
我闭上眼。帕克金森会得到什么好处 发生了什么事,放塞林格曼逃跑的后果是什么
我们翻遍了全城来找他,我们逮捕无罪的人,指控他们犯了谋杀罪,把塞林格曼犯下的两桩谋杀罪扣在他们头上。帕克金森想让他自己帮助的那个人——
我一直都是那样假设的;虽然不知从何而来,但在我看来,那个假设却是顺理成章、天经地义的:两桩谋杀案都是塞林格曼做的。然而,现在我在想,凭什么就定塞林格曼杀了两个人呢
因为他逃跑了,因为纳特死了,因为他们两人都是中银弹而死。谁会铸造银弹我可不觉得帕克金森会费那个劲儿。塞林格曼有可能,可那对他来说一定很困难。谁会铸造银弹
我们。
假设强尼去见了帕克金森,去谈话、去谴责或者去威胁他。去见一个有权有势而又意图不明的人、一个怀揣着可怕秘密的人,强尼肯定会充满警觉。假设他很紧张,没有安全感。几个月来,我太熟悉这种恐惧感了。我觉得害怕时会怎么做呢
我从武器库拿了一把枪。那把枪现在还装在我包里;装的时间太久了,以至于我自己都要忘记它的存在了。我拿了一把枪。没什么难的。对我来说没什么难的,对强尼来说也不会。枪里会有两发银弹。如果他把枪放下,或是帕克金森从他手中把枪夺走、就没有必要铸造银弹了。银弹本来就有。不是象征,也不是侮辱,它们只不过是碰巧拿在他手中的武器罢了。
但他杀了强尼,他就脱不了身了。限制供量的银枪是政府发放的,据他的理解,强尼肯定是像从图书馆借出一本编了号的书一样借了那支枪,并承诺了归还日期的。如果有人发现他带着那支枪,那就完了。但怎么才能处理掉它呢
帕克金森很聪明。他受过教育。多年对思维的训练使他的头脑能在处于困境时高速运转;他在谋划时,头脑会想到每一步的危险和导致败露的可能性。正在这时,医院突然收了一个伤员,他怨恨多拉,需要人帮他逃跑。说不定这个人可以帮他处理掉那支枪,只要他替他引开保安的注意力。一个完美的机会。完美得像上帝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