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该去哪里？
“调职她怎么能调职呢她丈夫生病了,不能受刺激。他不可能搬家的,他病了。”我飞快地说着,那些词像小石头一样啪啦啪啦掉到地板上。
“劳拉。”雨果打断了我。
“从积极的方面来看,劳拉,”汤森德女士叹了口气,公事公办地继续说下去,声音仍然很温和。“你听到这个消息会很高兴的。我们已经提前讨论了你和肖恩马丁的案子,我们已经作出不对你进行纪律处分的决定。我们认为在你决定怎么办之前,最好让你知道这一点。”
“但是你们会处分我。我是要成为短稻草的。”短稻草会议定于三天后召开，两天之后我就应该做好准备了,洗洗头,想好自己的辩护词。他们不可能已经做好决定了,我甚至还没穿上好衣服呢。
“你的表现一向不错,那次事件之后也一直很好。我们一致认为,当时的情况——嗯,比你能够预料的要糟糕。这是好消息,劳拉。”她还是直呼我的名字“我希望你高兴听到这个消息。”
“我很高兴。”
“但是你现在必须有所打算。”她翻弄着几张纸。其他人都盯着我。我想听雨果说些什么,但他只是看着我,我努力遏制住自己去抓他的手的冲动。
“大多数人都短期调动了。你愿不愿意那样”
“调动。”我不能离开。在别的城市,我谁都不认识。蓓卡住在这里，还有利奥，还有保罗。我该跟谁说呢
“我我认为我不能负担搬家,去租别的房子,我是说,我没有任何积蓄,我我不知道”
他们肯定不是说我现在在这里不安全，我在这里从来就没有安全过。从不。总会发生事情,我流血,还会掉几块肉,还会搬走又有什么意义呢
“好吧,你需要一些时间来考虑一下。如果你担心的是住处,我们可以解决。你也可以选择待在这里,继续工作，我们仍然需要工作员。如果你选择后者,我建议你要采取一些防范措施，比如搬出现在的住处,暂时和朋友或家人住在一起。”
“现在的住处”
“是的,跟踪你很容易。住在别处更安全些。”
也就是说我不能回家了。我的藏身之地已经被发现了。我不能回自己的厨房,必须要到别处吃饭了;我也不能回那间蓝色的小卧室,我要如何在另外一张床上睡觉呢枕头的厚度会不同,床单的质地也是陌生的。我会睡不着。
“你要给我们一个联系电话,但不要告诉我们地址。要尽量小心谨慎。如果你做这个选择的话——你有可以暂时投奔的家人吗”
“我姐姐。”我的声音并无把握,反而被自己吓了一跳。蓓卡会收留我吗
“你需要特别小心，最好是不那么容易知道的人。能不能去朋友那里你有男朋友吗”
没有人知道保罗的事。当我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人知道我在哪里。我真的能去找他，让他为一个无家可归的人作出承诺,冒上生命危险，而且只要一回家就必须分分秒秒看着我吗
“对不起,”我说。“我做不到。”
“没关系，”雨果说。他的语气和平常一样没有起伏,但是他往前探了探身体，宽阔的肩膀横在我和她之间。
“我认为我们都说清楚了。你不用现在就做决定。”其他人都看着他,房间里一时很沉默。
然后琼斯放下手里的文件。“好吧，”他说。“就谈到这里。”
他们还没让我离开,我就直起身来。站起来的时候,我的身体晃了一下,屁股在椅子上撞了一下。他们都端坐在各自的座位上。我几乎忘记了怎么走路,每走一步，腿脚都觉得很别扭,但我仍然往前走去。推门出去时,我没有回头。
蓓卡开门的时候,利奥正趴在她的背上。他现在已经能够抬起头了，眼睛像玻璃球一样圆,棕色的虹膜在他的小脸上显得很巨大。看到我之后,他高兴地咿咿呀呀叫起来，一边挥舞着小胳膊。我心中某块坚硬的东西一下子融化了。
“看,梅阿姨来了,&34;蓓卡说,然后把他交给我。我抱住他，胳膊搂住他的小身体,脸贴住他的脸。在我的怀抱里,他既柔软又温暖,身上散发着爽身粉的香味。他太小了,我无法躲在他身后。
“进来,梅,我正在泡茶呢,”蓓卡说,一边把手在裤子上蹭蹭。这不对劲儿,蓓卡从来不拿裤子擦手,也不用袖子擦眼睛;如果我那样做了,她还会批评我。我的姐姐到哪里去了
“你看上去——挺好,”我说,把手放在利奥的小脑袋上,仿佛在寻求支持。柔软的头发贴着我的手掌,他的头皮热乎乎的。我的手指滑到他头上未长头发的那一片皮肤上,把他举起来,稳稳地抱住他。
蓓卡叹了口气,很平静的叹息声,并无忧伤,像是刚从沉睡中醒来。“我很好。在你问之前先告诉你吧,莱昂内尔没有打过电话。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我和利奥过了愉快的一天。我们去公园散步,天气很好,正是一年中的好时候。”
“你带他去散步了”
“是啊。”她把茶倒了出来。
“哪个公园”
“嗯，皇后公园离家最近。”
“我——我带他去了不同的公园。”
“我不像你那样精力充沛。”蓓卡两腿交叉坐在沙发上,笑着。她没有穿袜子“我可以带他出去。”
“这几个星期来你都没有带他出去散步了,梅。”她略带责怪地歪头看着我。
“我——发生了一些事情。”现在是她带他去公园了。我该做些什么呢
“对了,那天妈妈来看我们了,”蓓卡说，随手捡起沙发旁边利奥的几件衣服开始叠。
“为什么还要叠呢”我迷惑不解地问。“那些衣服已经够小的了。”
“嗯。”蓓卡笑着对我点点头,笑容中带着批评的味道。“你从来就不会做家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