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你可能成为他的目标
阿米特·阿加沃尔。安全部的高官。我听说,牢狱中发生的事情几乎没有他不知道的。五十岁,从未忘记过一个名字、一张面孔、一件事。他经常在上司的邀请下，出现在严格来讲并非他职权范围内的场合。他们知道，若干年之后，问他当时发生的事情,他也一定答得出。他身形消瘦,几乎皮包骨头，一点也不像警察。他身上有一种类似人体模特的气质,让人总觉得可以一下子把他拎起来。即使不确定二十年后他是否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也没有人敢言语上对他不客气;仅仅是他的眼神就足以让人毕恭毕敬。
你会觉得他的外表看上去很瘦弱,除非你能记起来他是什么样的人。
威廉·琼斯。我看着他。威廉·琼斯是头儿,位置之高以至于他不需要有个单独的部门。他和政府部长级人物打交道。他解读国家政策。他的出席意味着情况很严重,否则的话,他何必为一个说话从来都没有分量,也无法靠为流浪汉和瘾君子辩护来谋生的法律咨询员占用自己的时间。他坐在我上司的旁边,双手相握放在桌上。毫无疑问,他年轻时肯定是个美男子;即使是现在,虽然额头上有一条疤痕，他仍然体态匀称,仪表不凡,神情透着聪敏,眼睛常带探求。肯定是从年轻时就是那副样子,因为我从未见过他开玩笑。
他的表情中有某种东西夺去了我的一丝希望。他看着我的眼神非常严肃。
“我来了。”我的嗓子很沙哑,这可不行。我清了清喉咙。“请问有什么事”
汤森德女士身体微微前倾。“我知道你已经获知纳桑·杰森的死讯。开会的时候你在场，对不对”
“你好,劳拉。&34;雨果说。
“是的,是的,我在。”
“我们认为我们应该警告你”汤森德女士叹了口气，再次向前靠了靠。她的语气十分和善。“你应该考虑到,有可能你自己也处在危险之中。”
“‘处在危险之中’。”我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我们认为,纳桑的死可能与塞林格曼的案子有关。”
“纳特。”我感觉不到自己手的存在。“没有人叫他纳桑。”
“纳特。”汤森德女士飞快地看了看其他人。
“你们是不是对每个人都那样说的对每一个叫进来的人那就是原因，对不对你们认为他会一个个对付审问他的人。”那些词一股脑地从我嘴里倒出来,但我慢不下来。
“看上去确有可能。”威廉·琼斯在说话。他声音很温和,但里面有不容置疑的权威,就好像他是对着一大群人说话似的。似乎他已经习惯了那样说话,已经养成习惯了。
我咽了一口唾液。“是。我听说纳特正在接受看管军方掩体的训练。有没有可能这是军方的决定”
爱丽丝·汤森德充满怜的目光让我闭上了嘴。“他确实表达过对那个工作的兴趣,但若论接受训练还为时过早。很抱歉,加利女士。你现在需要担心的是戴瑞尔·塞林格曼。”
“哦。”她对此十分肯定。威廉·琼斯向前探身。“塞林格曼拒绝配合任何精神疾病及检查，我们对他所知甚少;但他的种种表现都表明此人有暴力倾向。你审问过他,有什么要告诉我们的吗”
“我只审过一次。”但这么说也救不了我。
“是你逮捕的他。”阿米特·阿加沃尔的声音从房间角落传来,他并没有提高音量。
“哦，是的，”我听见自己这样回答。“毫无疑问，他会对我印象深刻的。”我突然觉得这句话挺可笑,于是我赶紧抓住衣袖，用力吸气，不让自己笑出来。抓住自己衣袖的时候,我感到身体在微微摇晃。这可不行。“在在审讯过程中,他充满敌意,还说了一些古怪的话。”
“他说了什么”雨果探过身来。这里其他人都比他职位高,但他是我的顶头上司。
“他说我们没有灵魂。”我只能想起这句话,只能记住这句话。我坐在四位高官面前,腿脚麻木,连该怎么哭、怎么感觉都想不起来。没有灵魂。
“没有灵魂”琼斯向前倾身。“这倒很有趣。”
“我没听过这种话，”阿加沃尔轻声说。
“仅此而已”雨果的脸和以前一样毫无表情;他的脸就像是这个白色空房子里的一个裂缝。
“我我记不得了。他说了一些话,比如,你你打起人就像个小丫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好吧。”汤森德女士抬起一只手。“现在我们不用谈这个。告诉我，加利女士劳拉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眼皮上就好像沾了粉笔灰似的,我没办法直视。
“好的,我们正在和所有跟他有过接触的人谈话。目前我们认为他是个危险人物。”她冷静地说。
她是做员工工作的,把坏消息告诉我是她的工作。她的声音和脸庞仿佛来自不同的地方,在我脑子里怎么都合不到一起。
“现在,审讯过他的大多数人都不觉得自己的境况很危险。”
“为什么”我的声音像孩子一样尖利。我今天不该来的。我应该待在家里。我应该生病，我也想有保罗那样的偏头痛,这样我起码可以抓住一样东西。
琼斯看着我，他的脸上有理解,也有一层淡淡的忧伤。“我们蒙住了他的眼睛。”
“蒙住眼睛。”他们在审问之前蒙住了他的眼睛。他们肯定在审讯之前就下决心对塞林格曼做一些他永远不会原谅的事情,因此事先作了准备。
“有几张脸他是能认得出的。恐怕你就是其中一个。”
“布莱德。布莱德有什么打算”我知道布莱德会开个玩笑,轻描淡写地对付这件事。
又是汤森德女士开了口。“布莱德·雷利已经提出申请暂时调往别的城市，我们已经批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