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奔跑的变身人

    “我们等它抓到兔子或松鼠。或者我们自己把兔子打死。”我看到一个被绑在椅子上的男人,他口中喷出血来。

    “是的。或者利用猎物来预测它的前进方向。”我闭上眼,然后又睁开。“但我们必须要小心。我不知道你怎么样,但我觉得自己今晚并没有勇气挡在一个变身人和它的猎物之间。”

    他抬起头看着我，我告诉自己不能因为让他听出我的软弱而发怒。我不能。“它奔跑还有可能是因为什么”扫描器上的小光点消失了。我加速，想把那个小点追回来。

    我太累了。

    纳特微微抬起手，然后放下。“它可能只是在跑。我也不知道。”

    可能是在追另外一个变身人;或者是受了伤,想借奔跑来缓解疼痛;或者是想找到某个熟悉的地方。只是在跑。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告诉我,为什么有时候它们只是在跑。

    “是的,它们有时候是这样的，”我说。“我们怎么办”纳特抓起他的棍子。他的手很稳,手势也很标准。我必须停止单打独斗的想法了,我必须开始把我们俩看作一个整体。仅仅是今晚，仅仅是今晚。外面太危险。

    “嗯”变身人离我们越来越近，我们要赶上它了。我不想让这个男孩看见我流血。“我听说有人在疾驰的面包车上,从车窗伸出棍子,把它们套住的。但我根本不相信。我们要做的是看我们能不能确定它在做什么。”纳特一言不发。他对这个结论并不满意。

    “如果做不到的话,”我说，“就麻醉它。”

    下个月,我就要面对短稻草会议了。下个月,马蒂应该就能站起来，重新开始工作了。我现在应该谨慎,严格按照规矩来。外面,夜色像冰冷的玻璃,那么漂亮，而我,不能停下来好好欣赏。

    我踩了一脚加速器,说，“把你的麻醉枪准备好。”

    第一眼看到那个变身人只是一瞬间;庞大灰色身躯的一侧从面包车前面一闪而过,又消失了。纳特跳了起来,把项圈棍磕在了车门上。我倒吸一口凉气，飞快地把车打了弯。树木挡住了路,我驾车在树间左弯右拐地跟着它,我们的身体晃来晃去。那只变身人又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中,白色的细腿和蓬松的大尾巴;它正毫不费力地朝远离我们的方向奔跑着,脚轻盈地在地面上跳动。

    它的背曲伸着，长而弯曲的脖子帮助身体平衡。它跑得那么轻松,而我则费力地扭着那辆嘎嘎作响的笨重面包车的方向盘。肯定是男性,它的肩膀足有四英尺半宽，体重顶我两个,是个大块头。他在树缝中穿进穿出,像马匹奔跑那样快。

    “我们抓不住他的，”纳特说,他的两只手紧紧地握住项圈棒。

    “他跑着的话是不可能。”我说,同时一刻也不敢把视线从目标身上移开。如果他累了的话,他可能会停下来;但对于变身狼人来说,奔跑就像呼吸那么简单,他们可以几个小时连续奔跑。“纳特,看看他是否在追猎物。”

    “他没有。”纳特朝远处看去,得出这个结论时还在看着。远处什么都没有。那男人没有追任何东西。他只是在跑。

    我急打方向盘闪避一棵大橡树,面包车猛烈震动了一下,我们的身体往上一弹。那变身狼人仍在我们前方奔跑着,白色的腿在车头灯的光线照耀下闪着光。

    “他在往树林里跑,”纳特说,他绷紧了声音。

    树林就在前方,成败在此一举,我急吸了一口气。这片树林纵深几百米,树木间隙很小,密集地纠集在一起。我们可以小心翼翼地绕过每一棵树,像爬行般在树木中穿行。但若以这样的速度前进,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并非一定是葬身狼腹,被狼的尖牙利爪撕个粉碎。很有可能头骨破裂,被金属片和碎玻璃刮得血肉模糊,死在我们自己的车子手上。我们不能跟着他进树林。

    “纳特,这里交给我，&34;我听见自己在说。“掩护我。”

    我刹住车,一把推开门,稍稍活动了一下腿脚,跳下车。脚重重地落在硬地上我摇晃了一下,保持住身体平衡。然后我发足奔跑,枪握在手上。虽然是我追他,但我知道自己是在逃生。鞋跟在地上噼啪作响,胳膊随着奔跑的节奏摆动着。我觉得自己膝盖发软,步履沉重,无力的躯体被逼到了极限。月光中,软弱的我根本无法跟前方那个轻松奔跑、正逐渐消失的大块头抗衡。

    我开了一枪。枪在我手中咔嗒一声,射偏了,胳膊的晃动导致瞄准偏差。我又放了一枪。他还在跑,步履依旧稳健,越跑越远。

    我双手握紧麻醉枪,举起,瞄准。

    我放了两枪。第一枪射入了它的大腿。这一枪让它的大步奔跑停了一下,伤腿往上一缩,这样就躲过了第二枪。但是没关系,虽然它还能跑上几步,但麻醉剂已经进入了它的血液中,它很快就会跑不动了。

    它的速度慢了下来,开始拖着腿往前迈，十码，二十码，受伤的左腿小心翼翼地垂到地面，又轻轻抬起,弯曲的样子有点像跳芭蕾。终于,它停了下来,翘起一条腿挠了挠受伤的地方,然后垂下脑袋,沉甸甸的身体蜷缩着;它倒向身体一侧睡着了。

    我呼出的热气滚烫烫地灼着胸膛，心怦怦地跳着，脚因为刚才在硬地上奔跑而磕得生疼。我站立住，枪还握在手上,大口喘着气。大片的绿色空间把我包围，清明而漆黑的天幕罩在头顶。我抬起头向上看去。

    今晚繁星点点,像牛奶一样稠，天空都被星星遮住了。任何方向都可能有东西突然跳出来扑向我,但对我来说,周围的世界仍然是空无一物,寂静无声，广袤无边。我呼吸着，感觉空气都像是天赐之福。

    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我扭过头,发现是纳特开着面包车朝被麻醉的变身人开过来，准备撞车。我低头一看，自己手里还握着枪呢。这可不是观星看月,感叹造物神奇的时候。所以我从腰带上取下四颗新麻醉弹，上膛，然后跟在面包车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