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新搭档纳特
“你知道你可以怎么办”她说。
“什么”
“带纳特去。”
“连你也在惩罚我吗”
她掏出一包烟,递给我一支。我接受了。
“你对他有什么不满吗”我不能说是。布莱德点上火,吐出一口烟。“我这个月没有任务。所以他也不用执勤。我不用出去。听着,”她把手放在我的手腕上“劳利,我老了。”
我把她的手甩开,我不想听她谈论生老病死。
“我是认真的,宝贝儿,我不再是第一选择了。不是对付变身人的第一选择。”
她还可以击出有力的一拳,我们有时还会一起练拳击,而我并不总是能取胜。她还可以审问铐在椅子上的犯人。但她说,不能对付变身人;我相信她,它们速度太快。
衰老还没有侵人我的肌肉,还没有。如果一夜不睡,我没办法像十年前那样依然精力充沛,但也仅此而已。年龄目前几乎对我没有任何影响。但如果布莱德自己的反应速度已经变慢,她就必须加快训练自己的学生,因为她不久之后就没办法带着他出勤了。多拉在告诉你该退居二线时从不委婉。
“老,见鬼,”我说。“我记得你说过,他想要从军。如果那样的话,你就不用训练他捕狗了,不是吗”
“如果真要从军的话,就必须保密。何况,那只是我的猜测。”
“你真的想让我带他去吗”
布莱德往咖啡杯里掸了掸烟灰。“对于一个像他那么大的孩子来说,他是个很棒的捕手。他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你这是鼓励我对他有信心。”
“那你还需要什么呢,你又不是参加奥运会。”
我耸耸肩,但觉得肩膀有些僵硬。“我我也不知道。可能我只是想让马蒂回来吧。”
我说的是真的,但那并不是理由。用那个来做借口,我真是个可悲的女人。
我伸开腿脚,把自己塞进紧身防护服里。这时我想起了月亮,我一直都喜欢新月,圣洁的月亮;仅仅是隐蔽、幽暗的圆形阴影上的一道弯曲的亮光。
小时候,我总是趴在窗口看月亮。如果妈妈看见了,她就会用疲惫的语气对我说,“别趴在窗户上,梅,你会把衣服弄脏的。”而不是说,“别趴在窗户上,别再想你的将来了。”
天气晴朗的夜晚,我会在月亮表面看见环形山,看见那个灰色球体崎岖颠簸的表面;看见它挂在天上,等待着慢慢膨胀,被光填满。我敢说我看到了这些。
保罗说,中世纪英语中有一个词,代表明亮得可以让人看清一切的月光。月白色,好像是这么一个词。诗人们喜欢用它:在水中跳跃闪动的银鱼是月白色的;忧郁的美丽女孩长着月白色的眼睛。
保罗想到这个词的时候,我们正在听合唱曲,他想找出一个词来形容阿雷格里的“怜悯我吧,神啊”这首曲子的意境;也可能他只是想让我对他的博学而吃惊。
他说,人们发明煤气照明之后,就不再使用这个词了。我却认为没有那么简单。他问我是什么意思——腿上的拉链绷得紧紧的,以后我也不会愿意回想今晚——可我回答不出。于是我说,也许是维多利亚时代的人认为那不是个合适的词吧。也许人们只是想假装我们的眼睛在黑暗中看不到任何东西。
今晚的月色就可以用那个词来形容。换作另外一个女人的话,也许她会觉得月色很美。
我们见面的时候,纳特已经拿到车钥匙了。把钥匙从他手里接过来时,我看了看他瘦削而年轻的脸,我们要一起度过今晚,孤独地呆在面包车里。外面是荒原一样的城市,方圆几里内没有任何人。那张脸上的神情又一次让将要到来的夜晚浮现在我的眼前。我们不得不交谈,我们不得不一起工作,我们必须在这荒凉危险的夜色中找出点意义。
我把指头穿在钥匙环里,把那串钥匙从他手掌上提起来,我没有碰他。
他转过身,走在我前面,带着健康的男孩子们偶尔会有的没精打采的样子:走路时一个肩膀往下掉,然后是另外一个。
成排的面包车等在前面,一次两辆地从门口的车队里开出去,缓缓穿过停车场。有些人说了点什么,他们的声音在户外听上去很单薄。所有的人话都很少。
我们排在车队里等候时,我向纳特转过身去。“布莱德带着你捕了几次”问这个问题时,我的手一直放在方向盘上。
他耸了耸一边肩膀。这个动作很古怪,就好像他正靠在什么东西上似的:“六次。”
“很多了。你今年多大了”车门关上后,我的声音听上去很响,这个问题也显得更私人化。
“十九。”
我还可以问向十九岁零几个月,这是有意义的。马蒂也是十九岁,十九岁零四个月。如果我想想他,再看看坐在身边的纳特,我就会发现他们俩是多么的不同:马蒂很有礼貌,说话和声细语,身材高挑瘦削;他的个头在还是孩子时会显得过分细长,而等他长成男人之后,就会显得精干。一个反应很快的孩子,好学、单纯、想什么都挂在脸上。而小个子的纳特则很结实,闷闷的,像一块铅;他是块重金属我无法穿透表面看见他的内心。
“你用项圈套过几次”我们的面包车终于到了车道前端,我向左打了个弯。前面还有好几辆车。我的车头灯照在那些车上,它们看上去有点像身体沉重的驼背怪兽,默不作声地踱进远处的黑暗中。
“只有一次。”纳特毫无表情地回答,声音里既无羞涩也无自得。
“就是上次抓捕中吗”
“嗯。”
“怎么样”
“还行。”
“抓的是谁”
“一个流浪女人。”
我把车打个弯,两眼盯着路。月光洒下来,把车头灯照不到的城市涂上了微弱而透明的光彩。“她有没有被项圈棍打到”
“没有。”
他的声音并无敌意。我总觉得如果我能打开他的话匣子,他就能放松地一直讲下去。但他现在仅仅是在回答我的问题。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开始说话。
“布莱德告诉我,你想去金融部门。”车外的世界在鄙视我,鄙视我力争跟他交谈的小小心意。
“是的。”
“为什么呢”
他又耸耸肩。他为什么只动一边的肩膀呢“收入更好。我对数字很在行。”
“你喜欢会计”
“还行。”
黑暗的夜色中,某处,人们正露出尖牙,四处游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