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这是惩罚吗？
我们都知道这是什么。多拉的人突然送进来一个快死的人，一群满手是血的怪物带着一个真正的人出现,把他留在医院。塞林格曼被送进医院时身上还有淤青和扭伤。医生们看到的只是个用松动的牙齿咬人自己苍白皮肉的人。
塞林格曼是个可怕的人。但他们看不到这一点。没有人会把他藏在换洗的卧具中帮他逃跑,因为没有人会为了他而冒丢掉工作的危险。但他们不会好好看着他。不会严密监视他。对他们而言,塞林格曼没有任何可怕之处。
这是个繁忙的地方。我们走过一个个病房,看着那些忙碌的医生和安静的病人。突然,我发现一张熟悉的面孔。虽然知道他帮不了什么忙,我还是决定一试。
“帕克金森医生，”我向他打了个招呼。
他停下脚步，礼貌地看着我。
“我是劳拉·梅·加利，&34;我先做了自我介绍,免得他再一次想不起这个穿着廉价衣衫、脸色苍白的女人是谁,竟然跑过来占用他昂贵的时间。
“我正在调查戴瑞尔·塞林格曼失踪一事。他今晚早些时候从您的医院逃走了。”
“噢。”他光滑的皮肤并没有浮起红晕。“晚上好,加利小姐。你姐姐好吗”
“她很好，”我说。“帕克金森医生,我们正在调查他逃脱的方式、时间,以及他将会到哪里去。”
“你是不是最好跟保安讨论这个问题呢”他慢慢地打量了一下站在我身边的人。我把一只手微微向身后放去,停在臀部的高度;直到他们都退到旁边，离开他的视线，他才意识到我手上的动作。
“我们已经跟保安谈过了。只是——这很难让人理解，帕克金森医生。”我微笑着,我不想给他施加压力,我把光滑的手掌贴在身侧。“我一直认为这是家管理有序的医院。”
他也对着我微笑着。“嗯,我也这么认为。可话说回来,我是医务人员。”他亲切的笑声回响在铺着人造材料的墙壁上。“如果你要问我保安是怎么管理的,恐怕我无法告诉您很多。”
“你不认识任何保安人员,对不对甚至只是知道名字,或是认得出脸来”
他往后退了一步,仪态仍旧很文雅。“那倒不是。但是个人私交是另外一回事。我想说的是,他们的工作被放心地交到他们尽责的双手中。而我只关心我的病人。”
我没有揪住他话里“尽责”这个字眼,那样的话可就说起来没完没了了。“以前发生过类似事情吗”
“据我所知没有。”他朝我低下头来,动作小心地像一头大象。
“正如我说过的我跟保安系统没什么关系,可如果有什么严重的事件,我应该会有印象的。虽然我们偶尔会发生精神病人的看护疏忽,但并没有严重的事件发生。在我的印象中,保安是很尽责的。”他对我微笑着,双手交叉相握,对我弯腰鞠了一躬,好像在刻意强调我们俩身高上的差距。“现在,如果您不介意,加利小姐,我还有病人要看。”
我伸出手,这样他就不得不握住了。他手上的硬痂像清漆一样滑过我平整柔软的皮肤。“谢谢您的帮助,医生。”
我说完就扭过头,不让他看见我的脸。
塞林格曼待的那间病房的天花板上有雕花,中间是一朵玫瑰。看到雕花,我的一只眼睛跳动了一下。这里和所有其他的病房都一样。这里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解释，为什么医院尽责的保安们会忽视我们的警告,让一个凶狠嗜血的危险分子逃走,让他毫不费力、大摇大摆地走到街道上，走向他的自由。
一天又一天,雨一直下着,敲打着我的窗户。一天又一天,我穿着湿鞋子去上班,围巾散发着灰尘在新鲜雨水中泡透了的味道。一天又一天,我工作，然后回家。每进一扇门,我都会觉得肩头的重担卸了下来——满街寻找塞林格曼让我不堪重负。
我不常外出。蓓卡认为那是因为我不想下雨天带利奥出去。在她设备齐全却并不整齐的房间里,我坐在关紧的门后,把利奥放在腿上，让他蠕动身体;他还太小了,不会爬开。我在他眼前晃动颜色鲜艳的玩具，只要他伸手抓住，我就为他鼓掌喝彩。我还鼓励他坐起来。
蓓卡的窗上装的是双层玻璃,雨声被挡在外面,听上去轻柔地像是在揉搓纸张。
保罗常来看我。下雨时,他试图说服我去雨中散散步,但试了两次后，我还是放弃了。在雨里想看清远处的东西太困难了。我所住公寓楼的顶棚漏雨。而在十层之下,我的小小的藏身之处则只有几条小小的水柱沿着窗框流下来。
夜里醒来，我们会发现壁架上积了小小的水涡,我精心刷好的墙壁上则出现了水泡，开始变得不平整。雨下得很急的时候,我们就拿墙上的水滴打赌,看它们谁跑得更快,看整个世界在每个小水镜里颠倒。
工作。平淡琐碎的案子一个个从我手中经过。阿利对凯文·怀特说了些好话,得以再次检查埃勒维的发动机,回来后他更确定那是个人为故障。电话公司一直不慌不忙,许多天过去了,还是没查到埃勒维从庇护所打出的那个电话。警察还没有找到塞林格曼。
当他,他和其他几个人,野蛮地攻击马蒂时,马蒂打伤了其中一人的腿。我们向医院询问,翻查医院记录,监视入院治疗的人。那个受伤的人从未出现过。
一天又一天。我匆匆忙忙穿过街道,在身后关上门。塞林格曼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是在遭受惩罚吗去年一年我参与了五次捕狗。这个月我还要捕一次，连着的第二次,而现在还只是二月份。
关于我的处分问题,下个月的纪律会议上会决定。我对布莱德说,要么他们不打算处分我,现在我频繁地执勤说明了上层对我能力的信任;要么他们是希望我送命,那样他们就不用费心怎么处置我了。
她笑了我们都没有说出来，目前是个很糟糕的时期,游荡和事故不断增加,我们正把所有年轻健康的人都调去巡逻。我没有说出来,我不想撇开马蒂一个人去巡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