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月圆夜发生了什么
阿利把他的杂志抓了回去,免得我再对它出言不逊,装作没听见我说的后半句话。他张开嘴想要解释我为什么应该认真看待这一次技术革新,但我认为,如果我想知道设计上的精妙之处,那么看看图片就足够了。
“你，”我打断他，“你欠我一次理发呢。我遇到了一个律师,他一次也没有提到过公众观点。”
“他是谁”阿利用手护住头发。
“阿德南·弗兰克林。他根本都没有提到过大多数公民’”
“妈的。那他说什么了”
我耸耸肩,手里还拿着那把剪刀,它在我的手里看上去线条很漂亮。“他说我侵犯了我当事人的人权,违背了国家和国际人权公约,我的做法不符合人类文明的规则。”
“那不能算。”阿利俯过身,一把抢走了剪刀。“他谈到了文明社会。那就是公众观点。只不过是换了更大的词儿而已。”
“狗屎。你从哪里学会哲学了”
“他说大多数人不会喜欢你。我觉得那是一码事。”
“不对”弗兰克林没有那样说过。不可能是那样的——“我倒觉得他对我是有好感的。”
“是吗”阿利并不是个喜欢打听的人,但他愿意当第一个知道内情的人。他喜欢第一手情报。“然后呢,发生什么事了”
我坐下来。“只是工作,什么事都没有。况且,我正在和别人约会。”“噢。”他猛地坐起身来。“谁”
我摆了摆手。我并没打算告诉他的。“只是碰上的某个社会工作员。”
“一个里坎人上帝,劳,你可不能和里坎人交往。”阿利自认为抓住了我爱情生活的把柄,自认为他了解我。可我不想让他这样认为。
“我没有和他交往,阿利。”
他挥着杂志打手势。“你认为他们会相信关于裸背女孩的说法。”
人们说裸背女孩是荡妇。也有人说裸背妇女都假正经。见他的鬼去。“我不是小女孩了,阿利。而且任何这样说的人,都不值得我去理会。听着，我想问问你接手的庇护所的一桩案子。”
“那男人是谁”
他是对的。通常情况下,非里坎人只会跟非里坎人交往。他的好奇心太重了，而我不打算满足他。
“我要谈的是案子,阿利,否则我扭头就走。”
阿利把杂志卷起来,在手掌上敲了一下。“哪个案子”
“还有,别告诉别人我正在和男人约会。如果布莱德·雷利发现我没告诉她的话，她会往我的咖啡壶里撒盐的。”
他耸耸肩。“管它呢。什么案子”
“上上个满月夜。有人带进来一个坏家伙,他把第一个捕手咬成了残疾。强尼·马可斯。”
阿利不喜欢安静地坐着。他并没有多动症或痉挛病,相反,他很健康，关节都很灵活;但他总是不停地活动着,就像容器里不稳定的液体。我说出强尼的名字时，他正在晃动的肩膀突然停住了。他在椅子上坐好。“是埃勒维的案子。”他的语调没有起伏。“我听说那是你的案子。”
“是的。我需要知道庇护所里发生了什么。”
他重重吐出一口气,一只手抓了抓头发。“强尼进来时受了重伤,咬伤他的混蛋被麻醉了。”他拽了自己的嘴唇一下。“庇护所里有医生,所以他们把他抬到里面去,把他包扎好。满地都是血。”
我条件反射似地迅速抬起手。“我没有问强尼,阿利。我需要知道埃勒维的情况。”
他扫了我一眼,好像要说什么,但又改变了主意。“麻醉剂没有持续很久。两个小时之后他就醒过来了。麻醉剂并没有让他安静下来。”
我耸耸肩。“他用药,可卡因,也有可能是其他东西。吸烟。很可能还吃安眠药。他有很强的抗药性。”
“好吧,管他呢。”阿利俯身向前,手从膝盖上弹开。“不停地撤栏杆。一直闹到太阳出来。”大多数变身人在天亮来临之前就会慢慢安静下来了。
“他恢复后是怎么样的”
“骂骂咧咧。因为身体疼痛而暴怒,你知道那一种类型吗”
“坏家伙。”
“是。在别人开始叫喊前就开始骂了。那些人还只是弄出点声响,他却已经完全恢复了,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事。刚一长出人的舌头,他就开始诅咒了。痉挛绞痛时也不肯安安静静躺着。他踱来踱去,一会儿缩成一团，一会儿用拳头打墙。那家伙可不喜欢疼痛。”
“你一直在看他”
“是啊,他弄出的动静实在太大了。我威胁他，如果再不闭嘴,就要吃一记电棍。”阿利的眼睛是深色的,瞳孔藏在黑色的虹膜中;即使他心情平静,那双深色的眼睛看上去也是被阴影笼罩的。浓密的褐色头发搭在他的脸上。说那句话时，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他吃电棍了吗”
他耸耸肩,搓着手。“他要求打电话。说那是他的权利,他有权打电话。”
“是啊,我能想象他说那句话的样子。”这里很冷。我把手伸进夹克衫的袖子里。“你让他打电话了吗”
“嗯，”阿利叹了口气。“是的,我让他打了。”
“怎么会呢”
“受不了他强词夺理。我敢说他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家伙,我是说,他还没穿上罩衫就开始要电话了。你试过和一个裸体的男人争吵吗”
“这个嘛”不行。我不能拿那个人开玩笑。“他没穿罩衫”
“我猜是他认为罩衫的风格不适合他吧。”阿利用一只手托住脸，“而且隔壁关了个十四岁的小女孩,正拼命地哭,我觉得她眼球都要哭出来了。我塞给埃勒维一部电话,好赶快到那边去,看能不能让她穿上衣服。她一丝不挂地坐在那里，哭着要找奶奶。你知道,身边有个裸女是很难专心工作的”
“天啊，阿利,十四岁的女孩”我的手在袖子里握紧了手腕。
“不是那样的。”他把眼睛移开,咬了咬嘴唇，又把目光移回来。“看在上帝份上。只不过是不知道该往哪儿看,仅此而已。你思想可真龌龊,劳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