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冰块游戏

    “圈，”保罗说。

    “我还没画完呢。”天已经黑了几个小时了。我越来越习惯说话不斟词酌句了。

    我们在玩冰块游戏。我俯在保罗身上,手上拿着一小块冰,用它在他身上画图。如果他猜不出是什么,他就要受罚;如果他猜出来了,就轮到我。五局三胜保罗比我画得好,他的图画线条更复杂。我不在乎。我一直尽可能画简单的线条使他很容易猜出来:他惩罚的方式比我有创意得多。

    “你是怎么想到这个游戏的”我的声音越来越轻柔,完全放松。我把没有拿冰的手放在他的肩胛骨上;我的手掌感受着那块骨头的曲线,像一个苹果。我对与他身体相触的快感始终无法适应:温暖的身体,既陌生又熟悉。像是我自己的身体。

    “你的主意”他平静地说,一点没在冰块的触摸下退缩。“在餐厅,还记得吗我的手指烧伤了。我们只是做了个改进。”他叹了口气。“笑脸。”

    “猜对了。”五个中的第一个。我舔掉冰块上流下来的水,手上下滑动,把他的背弄干。“并不只是这一个游戏。你那些想法都是哪里来的呢”

    他皱了皱鼻子,咧开嘴笑了。“我十几岁的时候,总是一个人待在屋里。”

    我想着保罗还是个男孩时的样子,冰块像条鱼似的开始从我指缝中往下滑。“你那时什么样子”

    “我是个好男孩。”我把冰块放到他背上,他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我轻轻抚摸着他的脖子,感受着肌肉的热量和弹性。我闭上眼，在脑中勾画出一个更年轻的保罗，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等着长大。我把冰放到一旁，把他后颈上的头发拨开,脸贴在那里,手指放在脊椎和颅骨相接处的温暖的小沟里。头发散发出的温热味道和我脸颊下结实的肌肉是成年人的,男性的。这是孩子们等待的东西。

    “这是另一张脸,”保罗说,他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回响。“长着棕色眼睛的可爱的脸。”我在他脊柱上轻轻吻了一下,只是为了感觉一下。他笑了。“五个中的第二个。”

    “这不公平。”我坐起身来。“那根本不是一幅冰画。”

    “是印上去的。算数。我要赢了。”

    “没门儿。”我把冰块丢到他的背上,他晃着背想把冰甩掉。“你作弊。”

    在我抓到冰之前,保罗已经够到了冰块,但我在他把冰贴到我身上之前抓住了他的手。我们扭打着,我握紧了他的手,把它从我的脸前推开,虽然我知道力气上胜不了他。

    “上帝啊,她这力气可不是寻常小妞,”保罗笑了,抓住我的双脚把我拽倒，不再拿冰块威胁我了。我们躺在床上,面对面,注视着对方。保罗用手指轻轻抚摸我的嘴唇,我张开嘴，一条腿盘在他身上让他不要动。我仰起头，想要够到他，但他盖住了我的眼睛。

    冰碰到了我的锁骨,慢慢地往下滑去,我感到轻微的冰冷刺痛,不禁退缩着一个圈，小小的、滑滑的，我颤抖着,冰块在我身上针刺般划出图案。他让冰块滑下来,贴着我，冰冷而又甜蜜。我深吸一口气,身体一动不动。我喜欢这样。他画了个三角形，轻轻扫过我的心口,然后向上,环绕着一边的乳房画了个圈,然后绕着另一边;每一个小圈都以乳房下方肋骨处的波浪线结束。他的手向下滑去,画了个三条线,最后一条穿过我的腹部。我弓起脊背,手指抓住床单,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水从我的手腕流下来。然后,冰块被拿开了,我把脸放在他的手中,发烫的手贴着我冰冷、发抖的皮肤。他仍然让我闭着眼睛。他又开始画画,在我喉咙的凹处画了一个小小的椭圆形。我的嘴里发不出声音。

    我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闭着眼睛,想要留住这一切。但一阵冷颤攫住了我，我抱住了保罗,钻进他温暖的怀抱里。他把手从我的眼前拿下来,轻轻握住我的下巴，发现我的牙齿在打颤。他用拇指抚摸着我的脸颊。“你还好吧”

    我点点头,抱住他的后颈背,和他贴近。他吻了吻我的脖子,额头碰了碰我的额头，然后微笑着看着我,眼神炽热而迷离。“猜出来了吗,美丽的姑娘”

    “我我不知道。”只有皮肤上的线条。只有抱住我的温暖的怀抱。我对着他搂住我的手低声说，“什么”

    “天使。”他抚摸着我的头发,捧住我的脑袋。“你看见天使的时候难道会认不出来吗”

    没有任何回答。

    后来,他又找来一些冰,轮到我画了;我努力地回忆着小时候书上的各种图画我要尽力画些美丽的图画给保罗。刚开始,我准备画一辆车,但我又改变了主意因为我今天一直都在考虑车子的事情。我不想让外面世界的任何东西进入这个房间。于是我画了几个苹果;画了一棵树,让他错认为是棒棒糖;我画了小猫,小鱼和树叶。我的图画不晦涩,很容易就猜到。我回忆着这二十八年里看到的最明亮的色彩和最单纯的线条,用不断融化着的冰再现它们;为了输而玩这个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