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偶遇帕克金森医生
我皱起眉头。“那个词并不比裸背更糟糕。”
他扫了我一眼。“你是对的。但我并不用那个词。”
“噢。”我把头发从眼前拨开。我应该对此做出回应，但我想不起该说些什么，于是我继续说马蒂的事情。“他已经犯了一回错了,所以我告诉他我们要严格按照书上的规矩来操作。这就意味着，当我们被一群凶恶的变身人包围时,他手里没有麻醉枪，只因为我告诉他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结果——”我平静地说，“它们袭击了他，而他还没有拔出枪。它们撕裂了他的喉咙。”
我们俩都沉默了，车里只能听见发动机的声音。然后他说。“我在酒吧里遇见你的那天晚上，你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把自己灌醉的”
我闭上眼,不让自己的心被失望攫取。我没有理由期待他会说出宽慰的话“是的。这是主要理由。”
“你不必感到负疚。”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并非安慰，而像在陈述事实。
我轻轻活动一下身体,扭头看着车窗外。阿伯兹公园已经被抛到后面了。
“你不必。”他的声音很平淡,但与窗外的萧瑟并不一样。“当然了,那是你的错，可是没有一个一生从事你这种工作的人能够不犯错误。你的胳膊上也有疤痕。”
“我——”我的手在空中挥了一下。“也许我该走着去。”
“我不是在侮辱你。请冷静。”他竟然用了“请”这个词,好像他真的在请求什么。
我仍然没有扭过头来，心里和他的话做着斗争。
他谈到了我的胳膊。他记得那里的伤疤。哦，上帝。十年了，十年的长袖。十年来,即使我穿了一条漂亮的连衣裙,我也要把胳膊紧紧地贴在身边。十年了，十八岁女孩的判断失误。现在,一条巨大的虫子正在吞噬着我的身体，今生无法摆脱。伤疤,他对我的记忆就是那条伤疤。
他的声音听上去并不烦乱。“劳拉,我不是说你要责怪自己，我想说的只是你的工作非常危险。只要你们抓捕变身后的里坎人,就会有人受伤。如果那样的话,就不要把它完全当成自己的错。你只是”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他咬着嘴唇。
“在容易犯错的危险领域内。”我轻声替他把话说完。
“是的。”
我垂着头。以旁人来看,我现在就像个孩子似的在生闷气。但装作不在乎实在太难了。
“但他会好起来的。”保罗·凯尔西说。
“是,”我说。“是的,他会好起来。”
“你没事吧我并非有意冒犯你。”他轻轻着方向盘,嘴角挂着自嘲的笑容“有时我只是自言自语。”他耸耸肩。“不信你随便问一个认识我的人。”
“你自言自语工作时”
“不。下班娱乐时。”
“所以你在——下班娱乐”我小心地说出这个词。他形容自己在酒吧和我搭讪就是用的这个词。它在我嘴里沉甸甸的;充满了危险和可能性。
他扭过头看着我。我看不懂他的脸,我不认识他的脸;我对他一无所知。我要找到办法看懂他的脸——
车猛地一打弯,把我从刚刚的恐慌中拯救了出来。有个胆大妄为的司机超他的车,他刚刚才看见。
我把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开。危险的时刻过去了,我们安全了。“我搭顺风车的时候并不知道我还要冒生命危险，”我告诉他。这句话轻轻松松就出了口。
他耸了耸肩。“我能说什么呢我确实是个糟糕的司机。我也没有办法。”他把车稳住。“听着,我并不是存心冒犯你，我所说的”
“凯尔西,&34;我说。“铲。洞。挖。停下。”
他笑了。事实上，他是几分钟前做的那些评论,震惊过去了,我现在竟然感觉很好。以前,我一直在那些好心的谎言中挣扎——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而现在,我心里几乎可以称得上平静。就好像吃辣椒一样,入口时的烧灼感过后，舌头感觉到的爽快。
到了圣维朗妮卡医院后,他并没有在停车场把我放下车,而是一直陪我进了医院大楼;这多少让我有些意外。我们都走了半条走廊了，他还陪在我身旁,我们的鞋子在闪亮的亚麻油地毡上吱吱作响。我总想开口问他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但还是没有问。
“我来探望肖恩·马丁,”我对接待处的护士说。“您能告诉我他在哪间病房吗”
“半个小时后才能探望,”她头也不抬地说,眼睛都没有离开电脑屏幕。凯尔西四处看看,我想他是要找个能坐的地方。我心里短暂地斗争了一下。我可以和他一起坐下,也可以进去看马蒂,硬要现在探望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但后一个想法让我没了力气。如果我那样做,他就会看清我的真面目，一个非里坎人。我会在他眼前,从一个人变成一个冷血的怪物。那是个坏主意。所以我决定那样做，因为我已经被他将评判我这个想法而激怒了。
“这是公务,”我对护士说,语气十分严厉,她不由得把眼睛从电脑屏幕转开。
我把多拉的工作证举到她眼前。
她看看工作证,然后看看我,妆容精致的脸有些不自然。如果她处在满月变身期,她肯定就已经在笼子里踱来踱去,露着白牙咬栏杆了。“我打个电话通知一下，&34;她咕哝着。
这是利奥出生的医院。我们两人走过产区,我竟然又碰到了为他接生的人。风度翩翩的帕克金森医生步态从容地从走廊那边走来。摘掉那顶绿纸帽后,他看上去更加温文尔雅。
“帕克金森医生,”我向他打招呼。
“早上好,您是”他看着我,努力地回想我的名字。
“加利,梅·加利。上个月您为我姐姐接过生。”
“噢，是的。”他高兴的表情看上去很真诚。“给孩子起名了吗”
“利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