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好消息
我停止考虑他的实际年龄,把目光转回他的脸上,看着那双长着黑色睫毛的眼睛。
“是的,杰瑞。”我把手从额头上拿下来。“首先。你给他选好匿名戒酒会的项目了吗”
“选好了,但是并不能保证他能参加。我是说。”他把胳膊肘架在桌子上，身体拉得长长的，几乎躺倒了。“让他真正下决心自救并不容易。他所面临的月夜游荡罪的审判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我是说,我的问题是要考虑他的整体福利。”
“你的问题”我说。
“怎么了”
“我还以为你是要分担我的部分工作呢。”
听了这话他看上去很高兴。“嗯,你不用非拿走他的威士忌。”
“不。我要拿走自己喝。你说呢”
“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要让他不会因为月夜游荡而判刑。你认为你可以做到吗”他的语气变得职业起来,这语气与他随意的坐姿有些不相称。他抬起一只手摸了摸头，一边抬眼看着我,等我的回答。
“嗯。”我轻轻敲着桌子,一边思考他的问题。这是我的领域。“你想听我详细解释吗”
“你有时间吗”
我想起了他走后我不得不继续做的事。“有。稍等。”我一边说,一边扭过头取出一份文件。我的手比刚才稳了。“有两个办法。很显然:他并不清白，因此我们能祈求的最好结果就是缓期执行。至于我能不能为他争取到缓刑则完全取决于法官厌世的程度。”
也许对一个外人说这句话并不合适,但他好像毫不在意。“在里面,我见过太多像他一样的人。干脆让他进去”
我转过身。“见鬼,不。进了监狱谁还费心照顾他啊。”我看着他。“你以前和多拉有过接触吗”
他摇了摇头。“没有。这是第一次。任何建议都欢迎。”
对于这种情况来说,他还是个新手,对于我们的一切都一无所知。没有疤痕多拉的人们遇到问题时得不到政府的服务;我们必须自己照顾自己。只有案子中有里坎当事人的时候,社会工作员才会介人。我突然想到,我有可能是第一个和他交谈过的非里坎人。
我坐下来,把文件放在腿上,思考着怎么把思路组织成语言。如果我是在和布莱德谈话,就不用这样麻烦了。我可以仅仅拉长一张脸,什么都不说，她也会明白我在说什么。而且我以前从未尝试过向一个里坎人解释这些。说不清为什么,我觉得让他明白很重要。
“我们需要的是一个精疲力尽的人;根本就没有心情完全遵循繁琐的法律。如果能够,我们都愿意对一些法律视而不见,这就是其中一条。我的意思是,并不是所有的案子都这样,有很多游荡在外的人给我们惹了大麻烦，但像杰瑞这样不成器的家伙问题是，法律不是我们制定的，有时法律并不能起到作用。对不起,我很难表述清楚。”
他认真地看着我。“继续说。”
我把手伸进文件夹,摸到那张冰冷而光滑的纸。“我们做的仅仅是执行法律。我是说,如果你为多拉工作,你不可能成为一个政治家，一个公务员,或是任何这样的角色,所以我们中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制定法律,我们只能执行法律。即使它们并不合理。况且况且在杰瑞的案子中,法律对我们没有帮助。法律仅仅是一个规则,如果有人打破这个规则,我们就必须在规则上想想办法。我们我们每个人都有同感。我们需要的只是一个不愿意面对整个流程的法官。”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对一个陌生人说了这些话。对一个里坎人说了那些话。
“为什么”他说。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在规则上想想办法”
“而不是无视规则”我的声音在我自己听来十分平静。“听着,凯尔西,你只不过是和我有共同的当事人。你不能走进我的办公室,质疑我的事业。”
“是的,”他说,声音同我一样平静。“我觉得我不能。”
我又看着他,但他却低头看着我的胳膊,文件夹盖住了我的手腕。
电话铃响了,我吓了一跳。
“我——”我挥了挥手,深吸一口气,转身去拿电话听筒。“对不起。”
冰冷的听筒贴着我的耳朵。“劳拉”是杰西。
“是我。”我低垂着眼睛,盯着桌上的文件筐。
“劳,好消息。你认不认识马蒂”
“马蒂”我认不认识马蒂我用双手抓住话筒。
“我们刚刚接到医院的电话。医生们说他今天说话了。”
“他”我咽了口唾液。“他说”
“他的声音恢复了，劳拉。”杰西的嗓音听上去有些哑,我也是。这是我们都在等待的消息。“医生们说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他也有可能恢复老样子,或者感染，也有可能出现其他状况,我也不知道,不过”
她飞快地说着,我紧握话筒的手却慢慢松弛下来。“噢噢”
那是我唯一能说出来的了。“噢噢”
“你没事吧”凯尔西已经站起身来,随时准备为我倒一杯水，或是打开一扇窗户。我挥挥手,让他坐回去。我能感到的只有放松,释然的感觉像凉爽的瀑布从我的背部一泄而下。
“杰西,那太棒了。”我终于说。“谢谢你。”我小心翼翼地把听筒放下,生怕用力过重,打破了那个好消息。我的胳膊软弱无力又笨拙不堪,就像是一个沉重的负担刚刚从那儿卸下来一样。我的嘴角露出了笑容,笑容慢慢扩大。
“你没事吧要不要我给你冲杯咖啡或是别的饮料”一个声音在我面前响起我睁开眼睛,看着那声音英俊的主人。
“咖啡吧，”我说：“我想喝杯咖啡。”
我坐下来,看着他冲咖啡。他没把咖啡罐放回盒子里,但我认为那不要紧。我心情不错地想,作为一个男人来说,他的动作已经可以算作利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