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再次见面
纳特仍然倚墙站着。审讯如此没有成果,他有些受挫,同时也为自己被排挤在外而气恼。我站在那里，看着塞林格曼;我软弱无骨、毫无遮拦、孤立无助。我的问题没有得到答案。
我的手指有些不对劲儿,它们无法摊开,无法伸直,还不停地抖动。打字的时候,它们磕磕绊绊地不听使唤。
建议处理方法:应拘留嫌疑人。他的行为可能暗示
能暗示什么呢他根本没说自己有任何预谋。
他的行为可看作一般性暴力行为,或者暗示了幕后更严重的问题。
我的骨头是中空的,里面钻满了冷空气。某个东西在吞噬我。一口一口吞噬我,在它身后留下白色的迷宫,冷空气在里面穿行,直到我的骨头变得像鸟儿一样轻。它会一直在我的骨头里打洞,直到我变成一个风干的蜂窝,然后它就会扑闪着翅膀从我的嘴里飞出来。我能听见它啃咬的声音。
“那就是你的守尸人,加利，”我低声说，把嘴贴到手腕上。我的手指像强风中的树叶一样舞动着。我想我肯定浑身都在颤抖。那
他的行为动机尚不明确,但他的暴力举动似乎不同寻常,建议对其观察一段时间。犯人未提任何访客申请或司法支持。
我向窗外看去。风雨欲来。天空像煮老了的蛋青,泛着硫磺般的绿色。
我想完成这份报告。完成后,我要喝杯咖啡暖和一下。我很想飞快地打上几行字了事,但在不知道说些什么的时候,我没有办法快起来。
鉴于种种事实,把其拘留在此当为可行。
是什么促使我成为一名律师呢我认为自己从不相信我能在这个世界上伸张正义。我的结局就是坐在桌边，使用着“可行”这类字眼。一定有什么原因能解释我为什么到了这一步。
有人敲了敲门。我不想应门,真的,我的血管在皮肤下清晰可见,我不想此时有人坐在我的对面。但也许另一个人能给这间屋子带来一点热量。
“请进。”
一个人从门外探进头来,寒意跑出我的骨头,弥漫到我的筋肉。“方便不方便”那张脸说。
“没有什么,”还没等我想出一句实话,我就下意识地这样回答。“没关系。你是保罗·凯尔西,对不对”
“对。”保罗·凯尔西回答,一眨眼的工夫,他就坐到我对面了。“过得怎么样”
“很好。我很好。对不起,我——”我有些哽咽。
“你没事吧”他歪着头,皱着眉头看着我。
“我——”我摸了摸额头,用力眨着眼睛,我稳不住自己的手。“对不起,我今天太忙了。”
“嗯。”他点点头,还是那么令人愉快。
“你来这儿是想跟我谈谈杰瑞·法恩汉姆吗”这件事比较实际,我想我还能处理。
“噢,我只是路过。”他坐在那儿,看上去兴高采烈的。他比我记忆中要块头大,个子很高。他是个那么快活的人,为什么要走进我这间憋闷的办公室呢
“你可以先事前预约一下的。我的电话线是接通的。”
他低下头,然后抬起来,耸耸肩膀。“是的。你是对的。”但我说的话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好情绪。“但我只是想,也许我可以进来跟你问个好。”
“你从不在电话里问好吗”
“不,”他若有所思地说。“我说,社会服务部,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吗或者报上自己的名字。你现在是不是很忙我可以下次再过来。”
“不。”我拿手指梳梳头发。“不,对不起。我”我摇摇头,想让自己的脑子清醒一点;我的大脑晃来晃去,撞击着颅骨,我开始头疼了。这可不妙。“我们似乎是在一个古怪的场景下相遇的。那都是我的错,但我们能不能从头开始因为我们要在一起处理杰瑞的案子。”
“是的,我们要一起工作。”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好了,别那样看着我,&34;我听见自己说。“小伙子,我和你一样,也想弄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
“我相信那一点。”那个表情又持续了几秒钟,然后他严肃起来。“顺便问一句，你姐姐怎么样了”
“什么”
“你的&34;他用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那晚在酒吧,你说起你的姐姐。”
“噢,上帝,”我用手捂住脸。&34;我们不得不这样做吗我正努力表现得职业一点。”
“不得不做什么”他看了我一眼,样子有点受伤,但似乎仍然觉得这对话很有趣。
“我当时脑子一团乱。我在享受下班后的娱乐。不要再提醒我这一点。”
“你是个很有趣的人,真的。”他的表情十分接近一个明朗的微笑,很危险。“不管怎么样,干什么这么说呢那天是我搭讪你的,我也在享受下班后的娱乐。”
“噢。”我松开自己的脑袋。我们对视着彼此。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你是吗”
我等着他回答,等了好几秒。我喉咙里跳动了一下,他吸了一口气，我们还是都不说话。沉默继续着,逐渐变厚、凝固。
“我是什么”他问。太迟了。
我低下头,看着办公桌。“别管了。”
我透过额前的发丝看着他。他脸上不再是那副被逗乐了的表情。他咬着自己的嘴唇然后扬起眉毛。他的脸在和自己对话,但我读不出那段对话。他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
必须有人说些什么。
我的手无力地放在桌子上。我伸了伸手指,在桌面上敲了几下,然后抬头看着他。凭借着努力鼓起的自制力,我竟然挤出了一个类似露齿而笑的表情。“好吧。如果我们把我的耍酒疯和你的轧马路抛到脑后,我们还可以谈谈杰瑞·法恩汉姆。”
“杰瑞·法恩汉姆。对。”他把手往腿上一拍,坐了起来。这几个动作是个有趣的混合体:拍腿的动作像一个中年人,但直起身来时晃动肩膀的样子却像一个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