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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殴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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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走过了一个拐角。透过鞋底,我能感觉到温暖的人行道;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夏日新割青草的香味。我们前面是另外一所学校,我们俩都没在那里上过学。蓓卡皱皱眉头,一把抓住我的手,简直有点恶狠狠的。“走吧。”

    我把手抽出来。“瞧,这就是一个八度,我可以弄出一个八度。

    蓓卡再次抓紧我的手。她手腕上戴了一块黄色的塑料手表。“走吧,梅,我们不能在这个学校磨蹭。”

    “他们会扔石头吗”我说。我刚刚看过一本书,上面提到过扔石头。

    蓓卡不解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紧张地看了那所学校一眼。“不会。快走。”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早没听见。他们在唱歌。我后来才知道,“不要跟我生气”是歌中反复唱的:你唱完这一句,队伍最后的那个人就会来追你。我们走得更近一些后,我终于听明白了他们在唱些什么。

    他们要吃了我。

    他们不知道我不是里坎人。蓓卡抓起我的手,把我往前拽,她的头抬得高高的,脸涨得通红。从远处看,我们肯定就像是姐姐在教训妹妹要听话。

    蓓卡一直往前走,拽着我。我们耳朵里一直响着那首歌。以后的日子里,我也会经常看到她脸上的红晕。我想,即使我不在身边,她一定也会听到人们总是谈论非里坎人有多么的不同,她也一定会觉得不舒服。而现在,她在众目之下,反反复复听着那首歌,和自己的非里坎人小妹妹一起。她继续往前走,一边对我说“别停下,梅。”

    如果她没有往前拽我,我可能就乖乖地跟着她走了。回家去,大哭一场。但是蓓卡死死地抓着我的胳膊,这让我愤怒。这边是装作若无其事的姐姐,拼命把我往前拉;那边是栏杆后面唱歌的孩子。我失去了控制。

    我猛地一用力,挣脱了蓓卡的手。拍着手的孩子们看到我发了疯似的动作,停止了歌唱,等着看热闹。我跑到栏杆边上,对着他们大喊大叫,当然,他们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我喊着:“我会抓住你们的!我会抓住你们的!”我想不出有什么话能比他们随意开在我身上的玩笑更恶毒,这把我气得发疯。我的愤怒是只有孩子才能体会得到的那种感情;使你身体断裂的愤怒;永远无法摆脱的愤怒。不会想着怎么冷静下来,而是心中充满种种魔鬼般的念头。

    他们大笑起来,对着我指指点点。“裸背!裸背!”我摇晃着栏杆,有个孩子喊道,“看她柔软的小手!来啊,来抓我们啊,裸背!”另一个又开始唱起歌来,他们都开始唱歌。

    我大声尖叫,蓓卡冲了过来。她把我拦腰抱住,拽着挣扎不停的我走过操场走到下一条街上。

    恐惧没有离我远去。我不明白为什么一首儿时的歌谣能让我袖手旁观,看着一个人殴打另一个。但童年的伤痕是很难抚平的。那痛苦在当时看来是如此强烈;那首歌把你气得发疯,但却没人在乎,我永远都不理解为什么。我看着纳特的后背,因为他的背本身并没有暴力。

    我为自己感到羞愧。我把童年听过的一首歌谣当成折磨他人的理由。

    我们对他做的事,找不到任何理由辩解。

    纳特往后退了几步,有些气喘地活动一下手关节。我看着他。虽然他是和我一样的人,但我害怕他甚于我害怕塞林格曼。我突然意识到,刚刚我一直告诉自己,他只是在执行一项任务,完成几个动作,至于动作的性质和质量则是无关紧要的。他也确实是这样。这件事对他来说就是这样。他的脸仍然很平静。

    我想他肯定打断了塞林格曼的肋骨。他嘴上都是血,背抵在椅子上,脊柱向内弯曲。他现在是真的蜷缩在一起了。我可以听见他每次呼吸的声音。

    我张开嘴,但塞林格曼比我先说话。“最大的本事了”他的嗓音沙哑粗重,几个小时的吼叫才会这样,但他刚才其实一声都没有叫过。他从牙缝中吐出一口粉红色的液体。也有可能他只是咬了自己的舌头。

    我问了他一个我这辈子都想知道答案的问题;我想问每一只穿着人类服装的狼这个问题。即使问题出了口,我仍然浑身冰冷乏力,因为我知道他不可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你为什么想杀死我们”

    我浑身每一个细胞都渴望着这个问题的答案。纳特靠门站着,丝毫没有兴趣。

    我眼里,他几乎变得不真实起来,变成了稻草人。明白这个问题分量的是塞林格曼。塞林格曼咧开嘴,喘着气,牙齿上挂着血。“美味的姑娘。为什么不咬上口?”

    “闭嘴。”我轻声说,就好像一个害了头疼病的人在说话。“我不想听你讲笑话,我想知道答案。为什么要袭击我们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对于一个刚刚看着他被狠狠殴打的人来说,说这句话真是讽刺;但他似乎好像没有意识到这种讽刺。“你们伤不了我。”

    “那么是为什么”

    “狗屎。”他用舌头舔了舔嘴唇上的一个伤口,这伤口是我弄出来的。“如果你需要问,就说明你理解不了答案。”

    我差点笑了。这说法很滑稽,但也很尖锐。我的嗓子很疼。他肯定是全身都在疼。“那么就让我理解。”

    我站起身来,向他走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样做。我几乎忘记了自己可以打他、拧他、狠狠地揍他。他仰起头看着我,然后又把头甩开。“婊子,”他说。“继续吧我他妈的不在乎。我没抓住你。当时我就应该把你这张脸撕下来。”

    我用力耸了下肩膀,挤出来句狠话。“可能吧。但现在我先发制人了,对不对”

    他做了个怪相,活动了一下被手铐锁住的胳膊。“你制不了我,婊子。你抓不住我。你和你那群人都不行。你们还以为自己算什么东西想都别想。你们只是畸形人,你们都是。没有灵魂。残疾。你们甚至都没有生命。你们在灭亡。”

    “没有灵魂”没有灵魂那不是一个他能用得出来的词。不可能。侮辱、诅咒、打油诗,这些我都听过。这些才是应该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这些不能解释他为什么让我害怕,但至少我能理解。现在他开始谈论灵魂了那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本该显得古怪,就好像他在引用别人的话一样。但问题就在于,一切都很自然。他这话说得既确定又有力;虽然遍体鳞伤,但他的看法却坚定无比。

    一时间,塞林格曼定定地看着我,目光清澈,没有躲闪;正是那时,我发现他神色坦然,没有任何装腔作势。他看着我,就好像看着一条离开了水的鱼,一条大口大口喘着气的鱼;厌恶地看着,疏远地看着,同时又漠不关心。然后,他垂下头曲头发再次盖住了他的脸。我看见的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瘫在椅子上的一个受伤、疼痛、疲倦的人。我试图跟他讲话时,他头都没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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