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马可斯一家
“是啊。噢上帝。”我把头枕在胳膊上,不去理会吧台上的污物沾到我的袖子上。“我们要一起工作呢。”
“就是你给我写了封有趣的邮件,对不对”他说，一边把我的酒杯挪到安全的地方,以免我把它打翻。
“有趣那是封糟糕的邮件。那——不符合职业规范。”我终于想出了那句话。“你为什么不回信指责我,让我认清自己的位置呢,嗯”
“你在开玩笑吗以前我从来没有听人说起,有人能从多拉的工作人员那里收到一封表明他们处于同一立场的信。”
“噢。”我有点弄不明白。“我们不处于同一立场。”
他喝了几口葡萄酒。“为什么”
“不知道。反正不是。很有可能不是。”
“我能建议你喝点水吗”
“不。我正在调查我们的案子。正在从我们当事人的角度思考问题。让我醉着吧;我现在不想清醒。”
“说真的,我不明白为什么。出了什么事”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的脸上理应露出不赞同或是其他的表情,但是没有,他脸上只有——兴趣。
“我的学生因为我受伤了。在那之前,我的朋友被谋杀了，留下三个孩子和一个怀孕的妻子,而且我们不知道谁是凶手。而且我可能要被解职。而且我想我姐姐,但我知道即使我去看她,事情也并不会好转。”我对着吧台说完这些话。“现在你后悔跟我说话了吧”
他咧嘴笑了。“不。没有后悔。”
“他妈的为什么不呢”
“我们能不能在正常情况下见见面我是说,也许不用喝这么多威士忌。”他说。
“我们要一起工作。你可以通过多拉找到我,”我费了很大劲,终于说完这句话。
“就像以前那样,对不对”
“对。听着。噢,上帝”我用手捂住脸。“凯尔西,我醉了。我累了。我今天倒霉透了。我现在糊涂了。我想我最好走开。”我站起身来。房间缓缓地向右边旋转。我用一只手扶住脑袋,摇摇晃晃地向门口走去。
出了门,我透过窗户往回看了一眼。我看见服务生耸耸肩膀,又为保罗·凯尔西倒了一杯酒。
第二天晚上是和马可斯一家一起度过的。黛比给我开了门,然后把我领进客厅。他家的样子仍然没有起色。苏珊还坐在上次那把椅子上,黛比走到她身后,用胳膊搂住妈妈。苏珊没有回头,只是把一只手放到了黛比的胳膊上。苏珊面无表情,真让我有些害怕。小黛比把脸贴在妈妈的脸上,不住地用眼睛观察着她的表情,好像想借此把生命力传到她身上。
两个男孩,彼得和朱利奥跌跌撞撞地走进屋来。听到声音,黛比跳了起来,转过身去看着他们。“你们摆好餐具了吗”她问。她听上去有些恼怒。我都已经忘记了孩子们是多么容易生气了。
“没有,”最小的孩子彼得回答,一边用胳膊肘撞了撞朱利奥。
“你们应该把餐具摆好。我做饭,你们摆餐具,轮到你们做点事情了。”
彼得瞪了她一眼,然后对着她跺起脚来。黛比站在两个弟弟和妈妈之间,差不多要喊起来了。“那是你们该做的!”
彼得也对着她大喊，“去死吧,你又不是我妈妈!”
“嗨,嗨,嗨。”我站到他们中间。“都别生气。”
黛比小声对我说,但声音并没有小到其他人听不到，“很抱歉让你看到这些。”
“我来摆餐具好不好”我提了个建议。
“那是彼得应该做的。”
我看了看彼得,他还没到能拿稳东西的年龄呢。“是啊,不过这次饶了他,好不好我打赌我比他动作快。”
我推着她往厨房走的时候,她生气地瞪了我一眼。我们一起拿出盘子,放到桌子上,并把椅子放好。平底锅里放着香肠,土豆和罐头豆子都已经做好了。这出乎我的意料:对于一个像黛比那么大的女孩来说,这顿饭做得真不错。桌子中央摆着个大杯子,里面放着几根黛比不知从哪儿弄来的细树枝，上面并没有花。她低着头在桌边忙活着,把叉子摆成一条线。我看着她。她做了那么多,但她身边的那个家仍然没有家的样子。
“看上去真棒,黛比。&34;我说。
“嗯。”她没有扭头看我。
我又回到客厅。男孩们很不安分:彼得在踢东西,朱利奥沮丧地躺在沙发上，我坐到他身边,轻轻打了一下他的胳膊。“你没事吧,小伙子”我问他。
他沉着脸盯着自己的脚。
“黛比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我已经不想吃她做的饭了。”
“嗯,她正努力照顾你们呢。”
他踢着沙发。“你想说服我心理医生啰嗦起来是不是和我们学校的护士一样你想那样做”
“我不会的。即使他到我跟前来咬我一口，我也认不出那是个心理医生。”我说。
他不安起来,脸扭动了一下,一边把脚在地上滑来滑去,张开嘴,又闭上。“我想起我们学校的护士了。她只知道给我们阿司匹林。如果你腿摔破了,，她就会问你要不要来一两片阿司匹林。不过那也没什么奇怪的,我们学校特别穷。”
朱利奥的脸抽动了几下,他没有抬眼看着我。“她要把我逼疯了。”他说。
“黛比吗为什么”
“她以为如果她做那些事情,而且指挥我们干这干那，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我拍了拍他的腿,但他马上把腿挪开了。“我真的很难过”我说。他转动着眼睛,拧着眉头,看上去很烦恼;即使在我自己听来,我说的话也是挺残酷的。“她做那些并没有什么用,对不对”我说。
他耸耸肩。
“但是黛比在努力地想帮助家里,”我接着说。“不管怎么说,你会做饭吗”他皱着眉毛，认为我是在嘲笑他。我挤出一个笑脸。“我也不会做饭,”我告诉他“走吧，小伙子,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