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原来是他
吃饭时，黛比想挑起话头让大家说话,但没有成功。朱利奥总是生硬地回答几个字,彼得不理不睬,苏珊一言不发。关于饭后谁清理桌子,几个孩子又争吵起来,最后变成我来打扫,孩子们回各自的房间玩。黛比还没有学会随时打扫厨房,所以里面乱成一团。我四处寻找洗涤剂,但发现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想起去买了，只有水槽下面的一些容器里还有一点残渣。我兑了点水,最大限度地利用了这些残渣带着对强尼的怀念用力擦拭着餐具。
回到客厅后,我看见苏还是死气沉沉地坐在原处。我说，“你最近过得好吗”
她把头扭开。这个世界上肯定能找到更好的方法来帮助一个悲伤的寡妇。我愿为知道这些方法付出代价。
“有没有想过请邻居们帮帮忙”
“帮什么”她盯着自己的腿,小声说。
我停顿了一下。这栋楼房也是非里坎人的聚居地,公寓大一些,但其他方面都跟我住的地方差不多。强尼死后,他们的处境就很尴尬了:他们是一群非里坎人中的里坎人家庭。而且她没有生活来源。她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大家对强尼的记忆——这栋楼里肯定没有一个人不知道强尼的遭遇。如果她能够打起精神，请大家帮忙的话,肯定有很多人愿意帮忙做些饭菜，或是帮她看看孩子。
“很多人都想帮帮你,苏珊。帮你做做饭,或是照看孩子们——听着,虽然我不认识住在这里的人,但我肯定他们乐意帮忙。”
“我不知道。”
“听我说。”我感到绝望,我想拼命地摇晃她、摇晃她，让她快乐起来。“听我说，你想让我给大家说说吗我很确定我能找到一些愿意帮忙的人，只是帮你做些小事,直到你直到你觉得好起来。要我那样做吗”
她叹了口气，用一只手捂住脸。“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劳拉。”她说，她的肩膀抖动着。
我走到她身边,把我的手放在她的手上。“会好起来的,苏珊。”
她的脸抽动着。“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我受不了,我”她无声地抽泣着。
我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我抓住她的手,在她身边蹲下来，一言不发。她还在发抖。我告诉她我要去拜访大家,我要给大家打电话让大家来帮她渡过难关。当彼得进屋时，我仍然蹲在那里,握着她毫无反应的手。
彼得向我冲了过来把我一把推开,像只小老虎似的站在我和他妈妈之间“你在干什么你把她惹哭了，你怎么把她惹哭了”他对着我又哭又叫。
“妈妈没事儿,彼得”我向他伸出手去,但他把我的手打开。
“出去!”
“彼得”
这时黛比走进了客厅。她跑到妈妈跟前,抱住她，对我怒目而视。“没事儿,妈妈,没事儿,”她语气中有责难。
我向门口看过去,看见朱利奥站在那里,脸色阴沉愤怒地看着这一幕。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有了这样的表情。很可能是我吧。
“没事的。”我说,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回响。
彼得看看我，又看看他妈妈,又看着我,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对我喊道。“走开!”
一个比我好的女人肯定能处理得好一些，一个比我好的女人会知道该怎么做，但我只能听彼得的。某种程度上来说,那是个建议,我听从了那个建议。我拿好外套、皮包、我自己,离开了强尼的家,没说一句话。
第二天一早我投入了调查工作。我需要后援,我需要许可,我需要意志力,还有自己的赤手空拳。我不费周章就得到了许可,甚至没有人问我一个问题。至于后援,我首先想到的是布莱德,但是她没有空,于是她让我带着她的小培训生纳特一起去。我给自己鼓了鼓劲儿。楼下就是我要见的人，我要从他那里找到一些问题的答案。今天,如果需要伸张正义,我就要成为一个让人害怕的女人。
“主要由我来审问,”我告诉纳特。我们走下台阶的时候,我简短地对他说。
我们的脚在台阶上发出嗒嗒的声音,越往下,台阶就变得越发狭窄和潮湿。“你跟在后面。别说太多话。协助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脑中浮现出裹着绷带、重伤在身的马蒂,他的样子给我带来如此强烈的冲击,我竟一时站立不稳,用一只手撑住墙停住步子。纳特还在啪啪啪地往下走,我只好大声喊住他。他转过身来，一脸惊讶。如果是马蒂的话,我就不用喊了;什么事情都只要对他说一遍就行。他听我的话。该死,他那么听我的话,违背了自己的常识判断，以致负伤进了医院。如果是马蒂的话,我根本就不用告诉他跟在后面协助我,他是个聪明的小伙子。马蒂很聪明。这个句子让我心头一痛,我看着纳特木然的眼光，身体摇了摇。马蒂很聪明说不定他们可以让他再开口说话。而我正要去跟那个喝他血的狼人谈话。
“关于跟在后面’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吗”我对纳特说，然后从他身边走过，加快了步子。
戴瑞尔·塞林格曼在牢房的一角缩成一团。后面就有一个长凳可以让他坐下,地板上还拴着两把椅子;但他却蹲在那里,两只拇指摁在嘴上,头发披散下来盖住了脸。当我把钥匙在锁孔里转动时,他没有抬头。直到我走进来,把门砰的一声在身后关上之后,他才猛地一惊,仰起头来。我刚要往前迈步,却停了下来。
我认识这个人。我以前见过他,就在几个星期之前。那是在——对了，就在利奥出生的那一天。那天我离开办公楼的时候，这个男人对着我吐了一口痰。当时梳成穗状的头发现在披散开来,脏兮兮的,浓眉毛看上去有些散乱,但他就是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