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保罗·凯尔西
“晚上。”他说。这里他的意思是晚上好,后面劳我以为他在说晚上。
“嗯,是晚上。”
“你在喝什么”
“酒。它能让我醉。你在哪里都买得到。”
他咧嘴笑了,把我的酒杯从我胳膊底下拿出来。他把杯子在鼻子下转动了一下,闻着味道,威士忌在杯里打着转;小滴的酒爬到玻璃壁上,留恋地抓住最后的生命。
“苏格兰威士忌,单次麦芽发酵酒,&34;他对服务生说,一边抬起手,指着一个瓶子。我发现自己面前出现了一个新的玻璃杯,好像在和我的老杯子攀交情。
“先生您呢”服务生问。
“红葡萄酒,谢谢。”
“噢,那也是酒的一种,”我说。那男人笑了,向我举起酒杯。
我向他抬起双手,把光滑的手心给他看。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我。
“你在浪费时间,阿多尼斯。看见我的手掌了吗”阿多尼斯是希腊神话中爱与美之神阿弗洛狄忒所恋的美少年。
“阿多尼斯”他向前靠过来,笑着,有些困惑,我看出我已经上当了:除了那双眼睛,他的脸没什么出奇的。挺好看,但并无特殊之处,只是一张令人愉快的脸,中间有两盏探照灯。
我耸耸肩,吮吸着原来杯子里的冰碴。“你知道吗,你愚弄了我。刚才有一会儿,我以为你长得像希腊神话里的神呢。”
“这么说可真让我吃惊,”他说。“你叫什么名字”
“听着,看见我的手了吗看见这个了吗”我把袖子撸上去,给他看那条左胳膊内侧从手腕一直划到肘部的伤疤。“谢谢你的酒,但你现在走的话还不至于太不礼貌。”
“为什么,就因为你在多拉工作给我点理由吧,”他说。
“什么理由”
“我为什么不能请你喝一杯呢”他问。他的额头轻轻皱了起来。我不知道这个英俊的人知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假装没有任何事情能让他不安,但是——虽然不可能,真的不可能,但是说不定他的困惑是发自内心的。
“好吧。”
“祝你健康。”他说,举起了酒杯。
我把自己原来的杯子推到一边,拿起他为我买的那一杯。杯里的液体绕着冰块打转,形成小小的旋涡。我慢慢地啜着,一股热流沿着我的喉咙流下去。比我刚刚喝的酒要好。
“人们经常那样做吗”他问我。
“做什么”
“当他们看到你是个非里坎人时就找个地方躲起来。”
我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酒。“有什么好躲的二十八天中的二十七天,都是你们掌握这个世界。我对你们什么都做不了。”
他若有所思地揉了揉额头。“并不完全是这样的。”他并不是在反驳我,只是试图找到正确的答案。“关于多拉内部发生的事有很多传闻,当然了,绝大多数都是编造的;但你们会不时拘捕某人确实是事实。而且你们判定有罪的比率比一般的司法系统要高。”
一般,他说一般。这个词比“正常”要好一些。“也许只是因为我们效率高。”
他笑了。“也许吧。我也不知道。不管怎样,我认为你到这里来不是为了谈工作的。”
“对。”我又喝了一口酒。“我到这里来是为了喝醉。”
“你一个人”
“嗯。你要问了,为什么像我这样漂亮的女孩会一个人喝酒 回答,我有这个杯子作伴。我们,他跟我,相处很融洽。你又要问了,为什么像我这样的好女孩要来这样的地方”
他又笑了,把酒杯放下;酒杯放在吧台时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要知道,你确实漂亮。”
我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但发现自己想不出词。酒杯在我手里变得沉重,我砰的一声把它放下,把手指插到头发里。“听着,”我说。“我不知道我现在是不是完全醉了,会让你把我带走。你看上去是个好男人,但我,即使是清醒的时候也是个难缠的人,何况我今天过得很糟糕。”
“你并没有那么难缠,”他说。“出什么事了”
我闭上眼睛,又睁开。世界还是完整的。“有人受伤了,是我的错。我应该照顾好他,但我没有,现在他在医院里。”
“你一定很难过,”他说。
我抬眼看着他。“为什么你不说你确定那不是我的错”
他脸上的表情很温和,同情,但不让人觉得有负担。“我当时不在场。说不定真的是你的责任。但那又怎么样呢,我们都会犯错误。”
“是啊,”我咕噜着,“但你的错误不过是会谈迟到,我的错误却让别人进了监护病房。”
“我很难过。”他把我的酒杯往这边推推,然后用手指头做了个手势。我朝他手指方向看去,然后想,我是真的醉了。我的袖子一直卷着,把那个伤疤暴露在全世界的眼前。
“噢,上帝,”我说。我的一只手伸过去想盖住那块疤,他伸出手,帮我把袖子放下来。我让他那样做了。他的手指滑过我的手腕。袖子放到一半,他停下了,用手指抚摸着那条伤疤。
“可怜的女孩,&34;他说。“肯定很疼。”
我握紧拳头。“你在浪费时间,多情的人,”我说。“这是疤痕。是死肉。我根本没有感觉。”
他摊开手,握住了我的手腕。
“别。”我说。
“你还好吗”
“不。我一点都不好。听着,不管你是谁。我想你是想带我走。我很乐意。但是两分钟之后,你就会开始讨厌我,我不想在你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摆脱我时看到你的脸。所以如果你是找人上床的话,我真的认为你应该另找别人。”
他笑了一下,马上又停止了。“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话,”他的手轻轻地离开我的胳膊。“先不提这个了。我是保罗,保罗·凯尔西。”
我的身子猛地一晃,差点把嘴里的酒吐出来。我突然觉得自己喝得太多了“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是我唯一想出来的一句话。
“从我受洗以来怎么了”
“我认识你。”我已经开始口齿不清了。“你就是给我写那封邮件讨论我那个酒鬼的人,你是个社会福利工作员。你在我的酒吧里干嘛”
他把头靠过来,仔细地看着我。“你是劳拉·加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