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小狼
这一只在公园外。不同寻常,更危险。我们不得不在街道上对付它。我看了看地图,努力设计出一个路线方案。
“也许只是个小崽。”发动机再次响起来之后,马蒂说道。
“你推测的差不多，”我对他说。“当然也有可能它只是远远看上去个头小，这种事情经常发生。或者它真的只是条流浪狗。如果真是那样,我明天就去教堂祈祷。你没睡着吧”
他揉了揉眼睛。“没有。”
“已经过了你上床的时间了,小伙子。确定你不需要提神剂吗”
“不,但还是谢谢你。”他的表现证明了他确实不需要。
我看着前面的街道。街灯都没有亮,只有车头灯把街照成了灰色,看上去像雨水洗过的,也像战争过后死气沉沉的废墟。我朝街道拐角处看去，一边制止住自己的胡思乱想。
“好吧,就这样。”我说，“我想让你来套它。我就站在你身后。记住，如果是只小崽,它更容易恐慌,所以你必须动作迅速,不要套偏,也不要用项圈棒或是别的东西去打它。我可不想整夜追在它屁股后面。明白了吗”
“明白。”他抓紧了项圈棒。“如果我没套住怎么办”
我认为他那样说仅仅是为了设想最糟的情况,但那个想法仍然让我浑身一冷曾经有一段时间,每一次套狼我都想帮他做,生怕他被咬伤，也使我自己不用担心失去他。但我不能一直那样做,那样对他毫无好处。他早晚都要学会。
“那我们就用麻醉枪，然后承担后果。”
“后果严重吗我是说，比套不中还糟糕”马蒂咬着指甲。
“反正不好。”他们应该在学校里把这些都教给他。但我并不感到惊奇——他们通常都把残酷的事实留给学生们自己去发现。
“人们对于麻醉孩子一事非常反感。所以并没有生产给孩子用的小剂量麻醉针。一旦那样做,就等于我们承认我们对孩子使用麻醉剂了。”但没有人想到过，小里坎人也可以非常危险。他们并没有见过变身后的小孩子。
“如果我们麻醉了它,我们就得把它拖到最近的庇护所去,看看有没有人懂得急救。”正说着,我发现我们差不多到了。
我驾车拐过街角。我身体里某个东西沉了下去。我想,那不是我的心,我的心牢牢地拴在原地呢,但当我看到马蒂的猜测是对的时候,我仍有一秒钟万分沮丧是个小家伙。个头不大跟德国牧羊犬差不多,它正努力地在一堆黑色垃圾袋里创着。干生菜叶和湿麦片盒被拨弄得到处都是;我们跳下车时,腐烂的气味扑鼻而来,那小崽儿还在轻声嚎叫着。
我拿着麻醉枪，让马蒂拿项圈棍,看他操作。他刚开始接受培训时,挥动棍子的样子就像是指挥某滑稽剧的乐团似的,我都不敢让他拿着棍子出去。但他进步神速:头两次他还动作笨拙,但直到现在,他已经完成几次漂亮的捕套了。他学起来很快。最好我没有看错他的能力,否则这次我们就真的只能拉着那只小狼奔赴最近的庇护所寻求援助了。
在面包车黄色灯光的照射下街上所有的东西都变得朦胧起来;项圈棍的黑色影子埋在那堆垃圾里。马蒂一脚踩在了一片干树叶上;叶子发出短促的断裂声,只有一声，一切又重归寂静。但小狼停止了刨动。它从垃圾堆里抬起头来,头上还挂着一堆塑料袋。它看见了棍子。
它惊叫了一声,那声音就好像什么东西从高处猛地砸到地上。低鸣变成了尖叫，随即它一跃而起,露出一口白牙。项圈棍的绳套略高了一点点，只见白光一闪它的嘴又合上了然后它在人行道上兜着圈,随时准备再次起跳。
“马蒂,快!”我轻声催促他。“趁还来得及,赶快抓住它。”
小狼再次起跳,朝墙的方向跳起,朝我们这边落下,动作敏捷地像只猫。马蒂再次甩出项圈,棍子敲在建筑物的墙面上,又偏了。那小狼崽尖利地嚎叫了一声。一分钟之后，整条街道都会充满狼嚎。我们已经听到从北边传来几声高低错落的吼叫,向我们逼过来。我双手摁住头,我可不能慌乱，不管那叫声是什么，我都不能慌乱。马蒂挥了挥棍子,再次把项圈甩出去,项圈失去了平衡,从小狼崽的头上一掠而过，但没有套住它。
“马蒂,再过一分钟它就会攻击你了。”我尽可能不动声色地说。“现在抓住它。”
马蒂把棍子一甩,刚好停在了小狼的头上方，但小狼一个俯身躲过了,还对着项圈嚎叫着。一时间,我脑子里只听见远处和近处的狼嚎。然后小狼又一个鱼跃，马蒂再次出击。
只听一声闷响,接着一声尖叫,我明白发生什么了，马蒂用棍子打了小狼崽的头。坏运气,坏时机,他把项圈套偏了,十英尺长的重棍敲在了一只在外游荡的幼小狼崽头上。那小狼崽蜷缩在地上，头埋在前爪里,尾巴夹在后腿间。它的嚎叫对我毫无意义,因为每一声听上去都是一样的;但对它们来说就不同了。
这尖利刺耳的声音也许是它们之间的语言;我也不知道它们怎样思考。我说的都是真的，但这没关系,在这个时候,什么都是无关紧要的。我只知道我听到了哭喊声。
我把棍子从马蒂手中拿过来,只一下就套住了那只哀嚎的小狼崽。它不停地挣扎着,擦伤了脖子,我们把它拖到面包车里时它还在不住地鸣咽着。拽着它上斜板时,它在我的小腿上咬了一口;幸好牙齿并没有咬透我的防护服,到了明天,腿上肯定只剩个牙印了。马蒂让它贴着车壁待着。
“让它那样待一会儿。”我说。里坎人出生时脖子上都嵌进了一个小芯片，以便我们知道它们的身份。走过它身边时,我拿读卡器扫了一下它脖子里的微芯片，然后推开一个笼子。马蒂把它赶了进去,我一把关上门,上了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