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枪击
他的脸又红又皱,挤成一团,看上去很滑稽。他看上去就像一只惊恐万分的、剥了皮的小兔子。
帕克金森把孩子举了起来,看了一下,又给他做了几项检查。蓓卡的手在胸口不安地抖动着。我一动不动地坐着。
“非常健康。”帕克金森终于说,然后他把小家伙交给护士擦洗。当她们把他裹起来时,小男孩皱成一团的脸抽动着。
蓓卡满脸是汗，她几乎是在抽泣。“噢,感谢上帝。噢,感谢上帝。感谢——”
然后她想起来自己的裸背妹妹正在身边，有些尴尬的看看我。
“没关系，”我说,耸了耸肩。“至少你可以把这个孩子留在身边。”
又来了一次宫缩,这是产后痛。我把手递给她,用力地握住她的手。这是为了防止我的手被捏断。也许在外人看来, 我们真像一对相亲相爱的姐妹。
回家的路上,我的背疼了三次。我侧身进了大门,乘上电梯,来到七楼。这栋楼房有些肮脏邋遢。暖气管下面有老鼠在跑,窗的油漆已经剥落;我已经习惯洗澡的时候有石灰落在头发上了。这一切都意味着这里很便宜,很便宜就意味着我能支付得起。而且,里坎人不住在这里，或者说成年里坎人不住这里。这个居住局面是由于房租低廉、非里坎人大量涌入造成的。
别的暂且不说,这里的公寓都很小,而里坎人需要至少--间较大的房间作禁闭室。过了一段时间,里坎人逐渐搬出，因为周围有太多讨厌的裸背了。现在，这里基本上没有里坎人了。由于能否变身与遗传并无关系，所以这里也会有里坎人小孩。当然，我们中的极少数人嫁给了里坎人，但每间公寓里都有一个非里坎人居住。这样的居住格局也有它的好处，最大的好处就在于没有人会做出让我拘捕他的行动。
我回到了自己的公寓。房间被我漆成了红蓝两色，本想让它们显得温馨一些可它们还是同样狭小局促。卧室里放了一张双人床，床边离两边的墙各有一英寸的距离。我一个人睡那张双人床。厨房很窄,里面还存了一些食物,足够应付晚饭了。
过去的几个小时我还没考虑过吃东西,这就说明我还不饿,但过一会儿就会饿的;活动一下就会有食欲的。我想洗个热水澡,这是今晚唯一能让我觉得舒畅的事情了。
我的脚有些疼。我踢掉可恶的高跟鞋,一瘸一拐朝浴室走去。打开门后,我发现天花板上有一大块水溃,灰色的细流从那里慢慢渗出来,滴到地板上，积了一小摊水。噢，该死，我的天花板在漏水。
我实在是不想理会心里的烦躁失望，但这样的浴室让我怎样洗澡呢我光着脚上了楼,敲了敲切利一家的门,就是他们把我的浴室弄得一片狼藉的。今晚他家大人出去了,两个孩子都是里坎人小孩独自在家,忘了关水龙头了。
“现在把水龙头关上好吗”我说，“我的浴室都泡在水里了。”
男孩咯咯咯笑了，女孩说，“对不起,加利小姐,真的很抱歉。”
她看上去那么紧张，我差点向她道歉了但她兄弟把我的浴室淹了,而且现在还在咯咯笑，所以我没说什么。他们跑进屋弥补过失了,我也转身下楼去，心里嘀咕着不知天花板能不能自己干。
我正要进门时碰上了对门的肯特尼太太。肯特尼太太是个饶舌的中年女人，在人事处工作。她有个本事,就是与人谈任何事情都会带上些家长里短的味道。
“你回来晚了,劳拉。”她说。
“没有，我很好。”这个回答有些答非所问。但她说话的方式让我不自觉地就这样回答了。
“而且你没穿鞋,”好像我自己不知道似的。
“我刚刚上楼去了一下。切利家的孩子们忘了关水龙头了。”
“噢。对了,听说可怜的强尼·马可斯遇到了可怕的事情,是不是”她一边说，边摇着头。
她跟强尼并不熟,但也肯定听说那件事了。
“一个坏变身人。我正为他提供法律服务，但他好像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法官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肯特尼太太皱了皱眉头。有可能是我这样透露当事人的情况让她感到吃惊了,但这种可能性就和我中彩票发大财一样微弱。
“你是他的法律顾问”她有些疑惑。
“是,我负责那个咬掉强尼手的家伙。总有人要做这项工作。我总是接手没什么指望的案子。”我只能耸耸肩。
“哦，天哪,你还不知道呢!”她用手捂住嘴，睁大眼睛，然后朝我凑过来。“不是他的手,劳拉。是他自己。是强尼自己，今晚他被人用枪打了。”
回到公寓后,我关好门,上了锁。我不知道我是害怕,或者仅仅是想独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闭上眼,试着回忆强尼·马可斯的模样,但我能记起来的只有他那双棕色的眼睛。
突然传来“啪”的一声,我吓得跳了起来，我想我一定是太紧张了。我跑去看看出了什么事,结果从浴室的窗户看到一团水从天而降,砸到七楼下的地面上,接着又一团。我花了一分钟才反应过来,那是切利家的孩子们用盆把浴室里的水泼下去。
我有些忍无可忍。强尼·马可斯永远地离去了，而我现在还要听到这些刺耳的声音。我冲到客厅,打开电视机，窝在沙发上。四面的墙把我围在封闭的小空间里,电视的声音挡住了外面的嘈杂。我的小公寓里充斥着新闻头条的播报声。
非洲战事又起。旧金山发出地震预警。通货膨胀率可能降低。医疗保健服务业正接受检查。新型玩具上市,一小时内被抢购一空
有些是本地新闻,但没有只言片语是关于我们的。关于强尼的强尼还不够资格上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