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相识
驾着马车行至夜晚，我选择了一处距离河流较近的地方停了下来。看着还在酣睡的女孩，我轻轻离开马车，将劳累了一天的两匹骏马先行喂养，最后将它们拴在了一处附近的树干上。
尽管距离目的地还有着极远的距离，但，如同犬人柯尔摩说的那样，他们做了一切充足的准备！就连最不起眼的马匹，他们都进行了精心的挑选！
被眼前的无奈所击倒，我转身回到了马车内。
首次清点了所有的物品，对于他们的安排，我只能说是尽力了。出生于远东之国的我，看到他们准备的衣物与食品，从内心有一点、真的只有一点点的不适应……
马车内部还是比较宽广的，四个角落悬挂着用于照明的魔石灯，女孩睡在马车靠右的部分；在她侧躺的身下有一块毛毯，再怎么想，这应该都是之前的几人准备的。
马车的末尾放着三个体积中等的木箱，里面全是金灿灿的金币！有一说一，光这一堆，我几乎已经是不愁吃喝了！至少在我被抓之前是那样的！
但，常年的赏金猎手工作，让我对金钱有着谜一般的疯狂！
但在我复仇的那一阶段，我几乎花完了自己所有的积蓄，也就是那个时刻，我才隐约发觉令我疯狂并不是金钱的味道，而是那杀戮的快感！
“那样下去你会失去自我的！即便是正确的事情，也可能会引发错误的结果！停手，才是你最好的选择！”她的话语又一次回响在脑海里。
“唉-——”此刻失去选择的我，没有时间去思考那些多余的东西。
在这场“旅途”结束后，我再找个无人的森林好好思考一下吧！我这样计划着。
将坐落在某个角落里的箱子拖到脚边，我拿出里面的食物——像木块大小一样的扁平物体，咬到嘴里后很容易碎成渣，也不知是出自那个小地方的特产……在我看来，它最大的优势就是能够保存很久。为了防止口感太差，我离开马车去往河边接了一些冷水。
“虽然是边境的河水，但这水质是真的不错！”回想起自己曾靠着污水苟活的日子，此刻在嘴里留存的如同泉水般甘甜的河水，令我不禁发出这样的感想！
直到把从马车上带出来的、仅有的四个小罐都接满水后，我才选择返回。
再次回到马车内，女孩已经醒了过来，在她抬起身的时候，我刚好走进车厢。
“哟，你醒过来了吗？”
将手中的小罐放回原位，我看着她仍然有些惊恐的模样，出声问道。
她环顾四周，默不作声。
“吃点东西吧，虽然可能不太合你的胃口。但是，有总比没有好！”
我将装着食物的箱子推到她的眼前，并顺手拿了一个装满水的罐子递了过去。
她起先有些拒绝，但实在抵不住饥饿的抗拒，几秒过后便不假思索地拿起食物啃了起来。
在她的状态稍微变好一些后，我开始了对她的盘问，同时也将我的一些信息告知于她。
“我叫辰泽，是一名最后的赏金猎手。你呢？”
“嗯……”她有些愕然，对我的话有些半信半疑的感觉。
“安心吧，这里只有你和我，不需要谎言与欺骗；当然，我也不会伤害你，你可以选择向我诉说，也可以一言不发，全由你决定。”
片刻后，她似乎仍然没有开口的意思。
看到她的面无表情的样子，我轻轻叹了口气。选择了一处离她最远的地方躺了下去，准备今晚的休息。
“艾莉卡……”
她突然间像是卸下了什么防备似的开口，而我则不经意地起身看着她。
“艾莉卡·阿尔蒂莉西亚——我的名字。”
“阿尔蒂莉西亚！？”听到这个姓氏的我不禁稍稍睁大了双眼。
几年前，我似乎接手过关于这个姓氏的委托任务。当时似乎也救过几个小女孩，但很可惜，那时发生的事情在我的脑海里早已变得模糊不清了！
“我是，雲凌国最后的王女。”女孩语气平静地介绍着自己，“虽然现在我的国家在逐渐地没落中，但是，我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帮助我的国家变回以往昌盛的景象！”
她看起来脏兮兮的，像一个平地摔倒在泥潭里的愚笨女孩，但在她的眼神中，那股脱口而出的坚定深深地刻印在那里。
“所以……”她突然用强烈的、略带一丝哭腔的语气对我吼道，“所以，请你……救救我……”
或许再过一秒，她就会毫无顾忌地哭出声来，但是，她最终还是忍住了。
刹那间，我竟不知所措！
这绝对不是第一次有女孩在我面前落泪，但像这样无助的情况，我却是第一次面对。
沉默的时间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回过神来，我已经将车上唯一的毛毯披到了女孩的身上。
“对不起，我——无能为力。”
如果我选择救走这个女孩，肯定是逃不出那几人的追杀，更有甚者，他们整个组织都会将我列为目标！纵使我有着一定的能力，但最终结局肯定逃不开被抓或是被杀！
即便我乐意享受那种厮杀的快感，但此刻的我，有一瞬间却对自由更加执着。
“我可能不太能够体会你的感受、我也没有那个能力去救你——”
如同冰冷河水一般脱口而出的话语，代表着我的无力，也诉说着我的无奈。
不过，唯一幸运的是，我还有最基本的选择。
“但请你放心，至少在这次行程中，我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伤害。”
我走到她的身前，半蹲下来，用双手扶着她有些颤抖的双肩。看着她天蓝色的瞳眸，由心而发的对她说道。这既是为了“任务的完美”，同时也包含了些许我的私心。
她的眼泪落到衣襟上，无可奈何的表情令人心疼，于我而言，除了难受以外，只剩下深深的无力感。
第一天的时光就这样在无力的感觉中度过了。
第二天醒来后，她的状态依然低沉，但比起昨天，已经算是有了很大的转变。
“距离有人的小镇还有一段距离，希望你暂时忍耐一下。”
我背对着她说道，然后又回到马车的驾驶位。
休息好的骏马变得跟昨天一样精力充沛，在简单地整理后，我们再次启程。
途中也没有任何交流，双方就这样沉默着。
时至中午，在我视野可及的地方终于出现了城镇。
“阿尔蒂莉西亚，前面不远处有个小镇，我们暂时在那里休整一天吧。”
我说这话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征求她的意见，更像是在给她下发通知。在这个仅有我们二人组成的小队，她没有选择，我也一样。
进到小镇后，熟悉旅居滋味的我，选择了一处离小镇出入口较近并且有能够停放马车的旅馆。
牵着她从马车上下来，她仍然有些战战兢兢。
走到接待客人的前台，我将老板喊出来，拿了一小袋金币直接扔到他的眼前。
“照顾好我的马屁还有马车上的行李，然后安排最好的房间给我们，最后，忘记我们的存在！”
被我犀利的言语惊到，老板呆呆的望着我们，双手有点打颤。
看到他那贪婪却又有些畏怯的眼神，我又从身上掏出两袋金币扔到之前的那一小袋金币旁边。
老板顿时又打起了精神，像献殷情般疯狂点头，并招呼店里的员工准备好我们所需要的一切。
一个位于顶层的大房间，两张床铺。由于正值冬末，房间里还有用于取暖的火炉。
但比起那些，更令我感到意外的是，这个房间内竟然有用魔石加热且用于洗漱的淋浴间！
“身为王女的你应该不陌生吧？”
我指着那个淋浴间，对呆在原地的阿尔蒂利西亚说道。
她轻轻点头，回以沉默。
“给，这是一些换洗衣服，你好好收拾一下自己；我就在门口，万一有事的话，喊我的名字就行。”在确认一切都没问题后，我递给她用于更换的衣物，随后走出房间，倚靠在门口旁的墙壁上。
不一会儿，店员端着好几份刚刚烧制好的菜品像我们的房间走来。
“请再多给我们准备一些吃的，然后放在门口就行。”
我对差不多走到我面前的店员提出这样的要求，他也很识相地点头，放下菜品后边折返了回去。
在门外差不多待了有一个多小时后，我尝试敲门。
“阿尔蒂莉西亚，你收拾的如何了？”
没有回应。
“阿尔蒂莉西亚、阿尔蒂莉西亚！？”
我喊着她的姓氏，却迟迟没有反应。
“阿尔蒂莉西亚，我进来了！”
在没有回应的情况下，我最后说了一句话后便破门而入。
女孩像是昏倒一般，上半身靠着床铺的一边，以半坐的状态失去了意识。
我第一时间冲过去将她抱起，然后轻放在床上。
“阿尔蒂莉西亚？”我轻摇她的肩膀，试图唤醒她。
在声音没有发挥任何作用后，我将左手放到她的额头处，让自己的魔力穿过她的身体。
回流而来的魔力能够使我简单地了解女孩的状况，没有受伤、没有中毒。最后我得出的结论是女孩由于身体太过虚弱，外加营养不良，最后导致了低血糖而昏倒。
回想起这两天的相处，除了姓名以外、关于女孩的其他状况我都没有过问。
这是我的失策！我甚至忘了面前的女孩在表面上看起来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小朋友！因为我的自大，导致了现在的状况！
“看来需要稍稍改变一下呀！”这是我对自己内心的劝说！
给女孩盖上被子，望着她那金色的长发，我的心中总是不时产生一股刺痛！
相遇不过两天，这样赶路对于女孩来说绝对吃不消。任务的完成固然重要，但如果女孩在这样的行程中倒下，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
四天，这是我思索许久后给自己的答案！在这里我们最多可以待上四天，在那之后，必须要离开。虽然仅仅是一种猜测，但，总感觉有股淡淡的杀意在不断地向自己逼近！
我搬了一把椅子坐到一旁，双臂环抱，静静地等待女孩的苏醒。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在思绪逐渐飘散后，我也阖上了双眼。
长期被关押的经历，使我患上了偶尔会做噩梦的行为。在梦里大多时候会浮现我和同伴们在战场上共同战斗的场景，但下一个瞬间，他们却全变做尸体躺在我的眼前。我无数次想和他们一样，想去到他们的身边！可，背后传来的温柔地声音又将我的想法彻底抹消——
“不行哦，你还有未完成的使命——”
下一刻，被惊出一声冷汗的我醒了过来，然后又迅速从座位上抬起半倒的身躯。一侧的脸颊有被抚摸的触感。
回过神的我，感到一侧的脸颊有被抚摸的触感。
抬起头时，出现在我面前的，是因为虚弱而导致面色有些苍白的女孩。她那纤细的小手，此刻正在我一侧的脸颊上浮动着。
“阿尔蒂莉西亚？”我轻声喊出面前女孩的姓氏。
“咦——”
听到我的声音，她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急忙抽回自己还停留在我一侧脸颊的小手。但由于太过突然，外加身体虚弱，她在向后移动的时候，因没有足够的体力支撑，直接就那样倒了下去。
“你在干什么？没事吧？”
搀扶着她坐起身，我对她一系列不知所以然的行为提出疑问。
“不……那个……”
从双颊到耳朵泛起的红晕，在她那略显苍白的脸上表现得极其明显。
“你看起来还是很虚弱，身体有没有哪里感到不适？”
我无视她的微小变化，开口询问她的身体状况。
“姑且……没事……”
她轻轻摇头对我做出回答。
“有任何需求的话都可以向我提出来！尽管我们的处境依旧不太好，但我绝对会保证你的健康安全！”
她缓缓抬头望着我，似是在用眼神向我表达感谢。
随即而来的一股清脆的咕噜声打破了沉默。
声音来自阿尔蒂莉西亚不争气的肚子，她很快反应过来，用手按住肚子，脸颊浮现出有些羞愧的红晕。
虽然我没有说什么，但嘴角还是不自觉的流露出了一丝微笑。或许那连我自己都没发觉。
“我们暂且在这里休整几天吧，等你的状态稍微好一些后，我们再出发。”
“你，要去哪里？”
我向她告知接下来的安排，随即起身向房间外面走去。她则一改沉默开口向我问道。
“你的肚子发出的噪音实在有点吵闹，我得首先让它安静下来才行啊。”
说出完全不合我风格的话语，我自己都觉得有些搞笑。
“……对不起……”她低下头，用难为情的语气向我致歉。
我没有再理会她，出门去呼喊店员。
在那之后，我又花费了一小袋金币购买了店内所有的菜品。
多年后，我依旧能回想起阿尔蒂莉西亚狼吞虎咽吃着晚饭的场景，那个画面既好笑又温馨……
这便是我和艾莉卡·阿尔蒂莉西亚相遇后度过的最为正式的第一天。